幫凶 一旦下獄,那可就由不得你們了。……(1 / 2)

人即便到了窮巷,若是想要掉頭,也是想要逃脫,但追兵已堵死後路,可要就地求饒認罪?

自然不會。

狗急尚且跳牆,何況人。

且越到這個關頭,越要裝得無辜,以掩心中惶恐。

趙鄉役聳眉耷眼,但神情反而越發堅定正直,一如此前質問陳生,鏗鏘道:“儘管去查,我常外出,事多繁忙,衣物常年臟汙,也不稀奇,但吾妻又是個什麼也不懂的婦人,自然由得諸位大人威逼探問,這也能作證?”

羅非白:“果然是當差的,也算是鎮定自若,你就不問我為什麼知道你在江家躲了兩次的?”

這姓羅的極擅拿捏人心,陳生便是在這道上栽跟鬥,他可不能上當。

千言萬語不如一默。

趙鄉役瞳孔晃動,一言不發,似做頑強但無聲的抗辯。

“江茶歸家後,本該洗浴打理衣物,此為慣例,大抵村裡婦人多如此,江茶畢竟是縣裡江家出身,從小不缺吃穿,雖說倒黴在姻緣不順,操勞十數年,但仍舊愛乾淨,尋常打理家務井井有條,重體麵,所以如無意外,她歸家後一定先去開衣櫃取衣服。這事,我此前也算說過幾次,諸位也深以為然吧。”

“那時,江茶自歸家是有薑婆陪著的,你們不能露麵,既不能登門,所以自她進屋就要洗浴換衣,你若是躲在衣櫃裡,被還未飲酒昏迷的她瞧見,等於一敗塗地,這是不可預判的情況。所以你一早躲著的是床榻之下,她拉開衣櫃,聽見了你的同夥抓住無人的時機喚她,她在房內窗口聽見了後院的動靜,開窗瞧去,見到了這位熟人,自是歡喜......”

這羅公子提到了“你們”,也提到了趙鄉役躲在床下,可她也說有熟人登門,那就是趙鄉役有同夥的意思。

天啊,還有一人?

眾人神色驚動,不敢言語,甚至不敢打斷她問另一人是誰,深怕又冒出一個他們絕對意料之外的“歹人”。

前有鄉役這樣為村民打理政務跟庶事的半公差之人,莫非後者又有....

村長陡然瞧見一些村民毫無章法且莫須有的揣測眼神,心頭蹭蹭冒火,不知如何咒罵,但表麵上又不好言說,隻能拉著嘴角狠狠給了幾個眼神警告。

羅非白似沒在意這些村民的神態變化,隻繼續娓娓道:“話說回來,意外不止一個,因你壓根沒料到陳生這人竟殺不死江茶,未免她醒來後暴露這些事,你隻能殺她,可當時既不能用致命利器暴露自己,又想讓陳生頂罪,臨時想到了一個法子,既貼加官,這麼一來,你當時身上必然沒有攜帶桑紙,所以——你取用的是江家的桑紙。”

張叔跟江沉白立即瞧見板著臉偽裝無動於衷的趙鄉役臉頰肌肉顫抖了一下。

燭光尤在,魑魅顯影。

“江茶所種植糧食都轉賣給自家兄嫂釀酒,她是一個有條理的人,沒想著跟兄嫂囫圇賬目,於是筆墨紙硯備著,每次娘家人來取糧食或者送糧食到縣裡,都登記在紙上,江差役,你看下抽屜,裡麵還有筆墨,但沒了紙。”

江沉白拉開書桌查看,果然。

“想來那些紙被做賊心虛的你全部取走銷毀了吧。人就是這樣,其實留著更符合自然一些,但你這心思就如陳生一門心思讓我頂罪,反而在勒繩傷痕留了矛盾的破綻,你這行事也如此。”

“但桑紙一事可非家家戶戶必備的,我想整個黎村除了村長家、私塾先生跟你家平日庶務所需,需要登記造冊,平時也隻有江家自家人才知道吧,來見江茶,江茶當時也不會起疑,也隻以為是要談事,自會好生招待。”

這時,江河忍不住點頭默認。

便是在縣城裡,也不是家家戶戶都備筆墨紙硯的,他家能有這備置,也是因為外祖家有個收益不俗的酒廠,兩家常有往來,自家母親從小也是過了好日子,他又是從小啟蒙學子,母親自然在這一塊有所堅持。

可這麼一想,還有誰知道這件事呢?

江河既是啟蒙的學生,自然有些道理邏輯,心頭顫抖,手指也不自覺揪住了衣角,不敢把目光瞟向心中疑心之人,然而,他不願,那皎若明月的公子卻是揭了齷齪。

“那此人身份如何已然躍然紙上了不是嗎?”

“當然,你與之為同盟,亦可互幫互助,互相掩護,抵死不認,這也沒事。”

“可是案發時,你們在何處,說得清嗎?亦無人能為你們作證吧,一整日的都在忙活此事,不被懷疑時還好,若被懷疑,便是漏洞百出。”

“因無時間之證,憑著當前這些證據,拿你們下獄審問順理成章。”

“一旦下獄,那可就由不得你們了。”

“刑審之時,一般寧可麵對兩位嫌疑人,主犯幫凶,也不願意麵對唯一的嫌疑人,因後者無退路,反而會咬死不認,但若為兩個犯人,一旦無法自辨,為了脫罪,或者減輕罪名,自是不吝把罪名全部推給同夥。”

“而不巧,趙鄉役,你更符合買毒奸殺之證,嫌疑最大,十有八九要被定為主犯,你的同夥即便不能證明自己當時不在其他地方,但認下自己昨日拜訪了江茶,那又如何?這人所為符合常理,但藥是你買的,也可以是你下的,屆時,也隻有你因找不到證人,辯無可辯,隻能認罪,而這人則完美脫身。且因你們先發預謀的好處,也是因為親屬關係落在這人頭上,與你沒半分益處,焉知對方是否一開始就有了這樣的打算.....陳生拿我頂罪,你拿陳生頂罪,其實你何嘗不是他人的頂罪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