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言姑娘,新春康樂(1 / 2)

自陸逢渠和魏騁相攜進入雲錦台開始,各位宮裡的大人物才一一登場。

言如許掐著時間,估摸著陸逢渠應當已經入了座,這才悄悄睜開一隻眼,掃了半場,發現陸逢渠果真在同魏騁交談,未再朝她這邊打量,於是放心將另一隻眼睜開,拿起個橘子剝了起來。

陸逢渠同魏騁說完話,再往言如許處瞧的時候,言如許早已收回了目光。

陸逢渠看言如許的這兩眼,被魏騁看出了蹊蹺。

陸逢渠的父親是崇陽侯,本朝封爵嚴苛,能拿到侯爵之位,陸家自然是貴重的。但陸逢渠在京中子弟裡口碑並不出眾,並不是因為他不好,隻是大夥兒提起這人時,都是先誇幾句,什麼潘安衛階之貌,什麼少年俠客風骨,可誇完這一通,又總要補一句“可惜了,其母卑賤”。

魏騁對這番論調十分鄙棄,陸老侯爺當年遊曆江湖時,得罪了不少鄉野匪寇,若不是陸逢渠的母親靠著自己的容貌和手段為其周全,怕也換不來他如今爵位加身。真應了那句話,自古俠女出風塵,負心多是讀書人。

然則這樣迂腐不堪的思想早已滲入了世家勳貴的骨髓,不管魏騁心中何等替陸逢渠不平,也無力改變什麼。

按理說從小到大被人戳著脊梁骨嘲笑“你娘位卑”十數年,這事兒放在誰身上都要在憤怒之外生出幾分自卑。

可陸逢渠偏偏不是,旁人越是笑他,他的脊梁越直。

旁人瞧不上他,他便十倍百倍瞧不上彆人。

正因如此,今兒個他朝言如許看這兩回才讓魏騁頗為納罕。

魏騁歪頭瞧著陸逢渠,他的雙眸在言如許那一席上流連忘返。

魏騁猛然想起陸逢渠跟他提過,心裡有了可心的姑娘。

“她們兩個裡頭,有你心中佳人?”魏騁問得坦誠。

陸逢渠啜一口茶,並未作答。

魏騁接著說道:“京兆尹家的兩個女兒,長女言如許大字不識幾個,為人不修邊幅,素來不受閨秀們待見。倒是次女言如夢慣有才名。”

陸逢渠這才看向魏騁,他一直沒忘,前世是魏騁娶了言如許,又在成婚當日,將她棄於冷宮。

魏騁此人,若心中無情,絕不會要一個女人,可若心中有情,他又沒能回護這個女人。

陸逢渠承認,提及言如許,他對魏騁總要生出一些情緒的波瀾,有嫉妒,又有些怨恨。

嫉妒他得到了原本癡愛於他的女子,又怨恨他葬送了她的後半生。

果真啊,陸逢渠想,他的女人,還是得他自己護著,彆人終歸靠不住。有些話還是早些說清楚為好。

陸逢渠玩味地看著魏騁:“她們兩個,你說誰是言如許,誰是言如夢?”

言靈施雖說是京畿重地的父母官,但以他的職級,言家的女兒還入不了這些頂級貴族的眼。

前世若不是言如許靠著一身莽勁當眾將雙雁玉佩遞給陸逢渠,大多世家公子根本不認識她們。

魏騁聽了陸逢渠這個問題,好好看了看言家兩位姑娘。

“聽說言如許粗鄙,可今日兩位姑娘打扮得都十分秀美。蘇梅衣裳的姑娘麵容更稚嫩些,像是年紀小的。不過若她是言家庶女,我倒是覺得傳言有失偏頗了。”

陸逢渠挑眉:“此話怎講?”

“一個庶女,從衣裳製式到釵環首飾都壓嫡女一頭,有再多的才名都是假的,金玉其外而已。反觀那身西子綠,端莊持重,瞧著真是順眼。看來這言靈施,的確如父皇母妃所言,不怎麼會治家。”

兩人議論著,言如許感覺到有人看她,抬眼望去,才發現陸逢渠瞧著魏騁,魏騁卻直直盯著自己。

言如許的眼神沒有躲閃,魏騁前世待她不薄,而她頂著太子側妃的名頭,卻從未儘過為人妻子的義務,甚至多次拒絕了魏騁想要將她帶出冷宮的提議。

她對魏騁……是有愧的。

言如許就和魏騁這樣對視著。

魏騁驀地心頭一滯,還從來沒有哪個女子,敢這樣直視他這東宮儲君的眼睛。而且這目光……是柔軟的。不摻雜諂媚與曖昧的,極為純粹的柔軟。

魏騁的心中突然就生了幾分動容,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他們從未見過……

他還惶惑著,隻見言如許對他點了點頭,算是行了禮打了招呼。

陸逢渠看出了魏騁的出神,順著他的目光瞧過去,正是吃著橘子的言如許。

陸逢渠的神色鄭重起來:“彆看她。”

魏騁這才轉了視線:“為何?”

“殿下恕罪。”陸逢渠盯住魏騁的眼睛:“她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魏騁生了些氣悶,又被陸逢渠這副決絕的樣子逗笑了:“人家姑娘願意嗎?你就這般篤定。”

陸逢渠的聲音變得悠遠,摻了柔情:“她願意。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一個女子,如她一般,願意同我一起了。”

雲錦台的人多了起來,陛下為人寬和,喜歡熱鬨,所以無論皇親國戚還是朝臣命婦,都未壓抑此次參加宮宴的熱情,談笑聲一片,實在是嘈雜。

可隨著一個人的到來,四周竟逐漸安靜下來。

言如許朝雲錦台入口望去,隻見一男子玉冠束發,手執折扇走了進來,雪色狐裘和東方既白的衣衫隨著他的腳步在寒夜的涼風中蹁躚舞動著,宛若謫仙。

言如許看著周圍女眷癡迷的眼神,了然一笑。

大昭若有美男子的榜單,魏騁是探花,陸逢渠也隻能拿個榜眼,至於狀元……那一定是眼前這位的。

他今日未著朝服,少了殺伐威嚴,多了書生意氣,更襯得容貌宛若天上月肩上雪,清冷絕塵。

他便是陛下最小的弟弟,大昭的誠王爺——魏展。

前世言如許同他無甚交集,隻在冷宮裡聽過他不少軼事。

魏展隻比陸逢渠和魏騁大了十歲不到,表麵上是陛下的弟弟,實際上如同陛下的兒子,也是在陛下跟前,被陛下一手養大的。

雖說不是一母同胞,但魏展受陛下養育之恩,極為仰慕陛下,自及冠之後便是陛下的肱骨,曾到南疆治理過水患,也去西北料理過旱災蝗災,深得四方百姓敬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