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逢渠星眸微凜:“真的是因為瓊華君,才讀地誌?”
這個問題,是有打到言如許心牆上的。
她並不是因為母親才讀地誌,母親並不熱衷此道。她知道這些事,是因為前世陸逢渠戰死沙場,她想知道從軍五年從無敗績的長纓將軍,為何那樣慘烈地死在了鐵原。於是她托魏騁給她帶了許多地誌書冊以及列國史料。
冷宮十二年,足夠她將周遭這兩個鄰國了解清楚。
而且了解越多,她越覺得陸逢渠鐵原戰死極為蹊蹺。
論兵士驍勇、坐騎凶猛、國君聖裁、將軍善戰,鐵原絕不是大昭勁敵白闕的對手。
陸逢渠能用三年時間,率兩萬軍士將十萬白闕騎兵打得沒了筋骨,到了最後,白闕從戰敗到族滅也不過就是用了寥寥幾天時間。
可到了鐵原七城,陸逢渠和他手下的扶光軍幾乎像是觸怒了上天一般,想翻山則大雪封山,要過河則水湍橋斷,最後更是錯估了鐵原兵力,加之糧草斷絕,被圍在六劍山下的狐狸穀中,整個扶光軍,兵士、馬匹全部戰死,無一生還。
後來朝臣們都說是陸逢渠殺孽太重,不容於世,鐵原之戰才有這般慘敗。
但這真的是天意嗎?言如許從不信這世上有所謂天意。
陸逢渠見言如許好好地又發起了呆,十分無奈。
她似乎很喜歡發呆,陸逢渠一直注意著她,她經常神遊天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言如許。”陸逢渠又喚一聲:“回答我。真的是因為瓊華君嗎?”
言如許被喚回了魂,她歎了口氣,不耐煩道:“那不然呢?”
陸逢渠被她這態度氣笑了:“行。很好。”
言如許不願跟他廢話,拉著言如夢上了京兆尹府的馬車。
魏騁因為同兩位皇兄說話耽誤了一會兒,此時走到陸逢渠身邊,剛好看到言府的馬車緩緩駛向遠處。
魏騁想起方才言如許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樣子,嘴角也彎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你信嗎?”
陸逢渠:“嗯?”
魏騁:“她說她知道這些事,是因為瓊華君。”
“不信。”陸逢渠道:“她騙人。”
魏騁看陸逢渠一眼,意思是英雄所見略同。
誰知陸逢渠接著說:“是我。”
“啊?”
“她是因為我,才讀了那麼多同家國、兵法相關的書。因為她知道,我誌在從軍,她心裡有我。”
魏騁沉默了,半晌之後……
“逢渠,我啊……就是欣賞你這般自信的樣子。”
陸逢渠:“殿下過獎,臣,確實厲害。”
……
言家馬車上,言如許迷迷糊糊打瞌睡。
言如夢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拉了拉言如許的袖子。
第一遍,言如許沒什麼反應。第二遍,言如夢用的力氣又大了一些。
言如許滿臉起床氣:“做什麼?”
“咳咳……”言如夢昂著頭,故作高傲道:“你今天,確然有點威風。那個……母親留給你的地誌書冊,給我讀幾天。”
“燒了。”
“什麼?!”言如夢差點蹦起來:“燒了?!燒了是什麼意思?!”
言如許眼皮都懶得抬:“燒了就是燒了。父親和姨娘不喜歡我讀書,你又不是不知道,與其讓他們給我撕了扯了還痛打我一頓,還不如我自己燒掉痛快,還能生火。”
“我娘……”言如夢有些不自在:“我娘確實覺得你不是讀書的料,才讓你多做些女紅什麼的,倒也不至於撕你的書吧……”
嗬,言如許心中冷哼,我在東院水深火熱,你在西院倒是歲月靜好……
見言如許不說話,言如夢不死心:“燒……燒了也沒事,我看你還記得一些,你講給我聽。”
言如許聽了這話,倒是有了點彆的想法,她睜開眼:“你真的想聽?”
“當然是真的!”
言如許表情為難:“但是,講課很累的,你讓我白講啊……”
言如夢開始誇口:“我的衣裳首飾,你隨便挑。還有我小廚房的點心,日後我都分你一份。還有還有,我上回看你屋裡的炭挺嗆人的,等我給你送點新炭過去。”
言如許笑笑,她這妹妹倒真是慷慨:“這些我都不要。”
“那你要什麼?!”
言如許湊到言如夢跟前:“你幫我,打聽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