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語不驚人死不休(1 / 2)

言如許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塊大的版圖,又在其中畫線數條,版圖被一分為三,大昭處於版圖中南,其北則是大昭的兩大鄰國、也是它的兩大宿敵——白闕和鐵原。

白闕地廣,坐擁大半草原,氣候嚴寒,族人遊牧為生,根據聚居之處,共分十六部。

鐵原疆土不如白闕和大昭遼闊,共計七城,因為臨海,生計比白闕容易些,但比起大昭廣袤、氣候宜人,絕不能算富庶。

正因為窮困,這兩個國家頻頻滋擾大昭邊城,尤其白闕,十六部人生性彪悍,荒年時甚至虜大昭子民為食。

前世陸逢渠滅白闕全族,正是因為十六部多次借和談之名侮辱大昭,最令大昭刻骨相恨的一場邊境戰爭發生在曳瀾城。十六部舉兵而來,壯丁、老弱屠殺殆儘,女子多被蹂/躪,孩童則被劫去草原,成了他們的盤中餐食或帳下奴隸。短短七日,曳瀾城鮮有人聲,但聞鬼唳。

至於鐵原,則受製於小國力弱,隻敢劫掠大昭邊境商賈,行事作風更類山匪。

看著言如許的“塗鴉”,陸逢渠和魏騁頗感震驚,中書令紀青棠更是不可置信。

莫說她隻是閨閣女兒,就算朝堂高官、軍中貴將、江湖大儒,若不是深耕軍事或地緣事務,也沒幾個人能製江山圖。

可言如許將邊境線畫得十分清晰,且是一揮而就,怎能不讓人驚訝。

言如許此時熱血上頭,完全忽略了自己如今的行為會引發旁人怎樣的懷疑。

直至畫完,她雙瞳仍舊澄澈,隻沉浸在自己手中之筆,忘卻了周圍一雙雙並不那麼良善的眼睛。

她始終沒有看眾人,反倒盯著自己所畫江山圖的一隅。

“白闕十六部求娶咱們的公主,看似聯姻,實則示威,所以咱們不高興。咱們不答應他們的條件,他們就不高興。兩邊都這麼不高興,怎麼可能談得攏呢?那何妨就不跟他們談了。”

夏淩霄在旁邊附和:“言如許你雖蠢笨,但你這話說得很好,白闕都這般了,還談什麼談。開戰算了,我第一個報名從軍!”

結巴的半麵青二皇子魏驛覺得夏淩霄很聒噪:“你閉……閉閉上嘴!打……打打打仗不是兒……兒戲!”

紀青棠也有些懵,說來說去,言如許的意思還是要打:“此時絕非開戰良機,言姑娘若是主戰,便無需多說了。”

言如許抬頭看一眼紀大人,展眉一笑:“臣女不是主戰,臣女是說,不和白闕談,但是可以和彆人談嘛。”

陸逢渠眼睛眯了眯,靈光乍現:“你的意思是……”

言如許提筆在江山圖中“鐵原”二字上畫了個圈:“為什麼不和他們談一談呢?”

陸逢渠飛速思索著言如許這句話的可行性。

他沒有往這方麵想,是因他前世戰死鐵原,鐵原看似比白闕羸弱很多,但真的打了才知道,他們蟄伏大昭和白闕身側多年,也是做了準備的。

若白闕是虎,那鐵原便是狼,都對大昭虎視眈眈,其進犯中原的野心沒有區彆。

陸逢渠還在想著,魏騁就提出了相同的質疑:“鐵原未必會跟我們合作。”

言如許不緊不慢:“重要的不是他跟不跟我們合作,而是白闕是不是認為他在跟我們合作。苦寒之地造就了白闕人的驍勇,可同樣造就了他們的多疑。隻要我們放出同鐵原聯絡的消息,白闕人無論如何都得掂量掂量,萬一大昭和鐵原聯手,他們能不能應付。”

陸逢渠心中盤算著,但如果白闕同樣遣使對鐵原施壓……鐵原一向首鼠兩端,若倒戈白闕……

紀青棠:“言姑娘,若白闕借此私聯鐵原,意圖共犯我中原,豈不危險。”

言如許:“不會。”

“為什麼?”這次問話的是慕容媞。

“因為唇亡齒寒。”言如許道:“白闕十六部對我朝邊城素來狠辣,對鐵原邊城難道會好到哪裡去嗎?白闕和大昭誰更厚道,鐵原大君不會不知,此是其一。其二便是若大昭衰頹,靠著遼闊疆土和剛正臣民或許還能撐一陣子,但鐵原七城各有其主,人心不穩,更易吞並。白闕不會放著這塊軟肉不吃的,野牛騎必然踏平鐵原。唯有大昭安在,鐵原才安全,除非……”

“除非什麼?”陸逢渠問。

除非,白闕十六部不在了,鐵原才敢和大昭決一生死……

言如許在心中這樣說,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沒什麼。”言如許搖搖頭:“除非鐵原大君和他那七個城主都不長腦子。”

言如許說道這裡,整個英才殿都安靜下來。

眾人或疑惑,或訝異地看著言如許。

她為什麼這麼了解白闕和鐵原……她明明隻是一個後宅裡默默無聞的官家小姐,怎麼會……

言如許被突如其來的靜默叫醒了魂兒,這才生了些恐慌,不好!今日鋒芒太過了……怕是會教人生疑。

她趕緊笑著解釋道:“我……我母親在世時十分喜歡四海地誌,也帶我讀了一些,還留了一些書冊下來,我就……就知道一些。”

紀大人早就兩眼放光:“真不愧是瓊華君的女兒,妙哉!真是妙哉!”

劉語凝撅了噘嘴,嘟囔一句:“還不是要給他人送銀錢?”

言如許倒是被她這句話提醒了,又轉頭對紀大人說道:“太子殿下和陸小侯爺所說募集庫銀之法才當真妙哉。屆時陛下和諸位大人聚眾觀瞻,挑選一些不喜歡的寶瓶珊瑚之類送給鐵原。另外他們那邊好似更缺吃食吧,咱們大昭的香腸臘肉鹹菜大醬什麼的,好吃又容易保存,可以給他們一些。剩下那些值錢的、好看的東西還有現成的金銀珠寶,統統都留到咱們國庫裡,不給彆人。”

言如許這番話就十分越界了,眾人蹙眉,她還指揮起朝堂事務來了,而且下午紀大人剛講了,國與國交往也和人與人交往一樣,講究一個真誠,她轉頭就開始陳述這些坑蒙拐騙的套路……

果真她還是她,魯莽起來不管彆人死活更不管自己死活的那個她……

魏騁卻將垂首一笑,陸逢渠更是盯著言如許出神。

今天的課上完,言如許覺得精疲力儘。

彎腰駝背往馬車上走,卻被陸逢渠攔了一道。

言如許有些不耐煩地抬眼:“小侯爺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