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你……能教我騎馬嗎?……(1 / 2)

聽濤彆苑,三日之期已到。

陸逢渠跟書院先生告了一天假,他一早便起了,本想去飛星馬場房老板那裡交涉一番,將餘橫舟贖出來。

可沒想到彆苑大門剛開,餘橫舟已經等在那裡了。

陸逢渠挑眉:“來了?”

餘橫舟抱拳行禮:“小侯爺。”

陸逢渠回身往中廳走,餘橫舟緊隨其後,守門的兩個小廝對視一眼,知道眼前這個衣衫簡樸的少年是小侯爺的客,謹小慎微地行了禮。

進了中廳,陸逢渠坐到主座,餘橫舟卻還站著。

陸逢渠看一眼他始終微微低垂的眼,開口道:“你本不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裡,便不用裝得恭敬了,坐吧。”

餘橫舟這才抬頭看了陸逢渠一眼,他與這位小侯爺僅兩麵之緣,可他每句話都精準地出乎自己預料。

餘橫舟沒再推拒,坐了下來,小廝很快端了茶來。

餘橫舟開門見山:“小侯爺想讓在下幫你做什麼事?”

陸逢渠沒有回答,他問了一個問題:“你怎麼出來的?”

陸逢渠了解房老板的為人,這人生在錢眼裡,不管下人死活的。

加上馬場的生意不乾淨,馬場小工多被禁止私自外出,想從飛星馬場走出來,得脫一層皮。

而且,他大致能猜到餘橫舟脫身的方法,這也是前世餘橫舟生平最大的汙點,以他的本事,在軍中的榮耀本來不該止步校尉,可就因為這樁事,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晉升了。

餘橫舟聽此一問,眼眶瞬間因恨意變得猩紅,可聲音還是冷靜克製:“房老板……一直覬覦我姐姐美貌……所以姐姐……”

果然……

前世陸逢渠遇到餘橫舟,是在白闕之戰的征兵處,後來餘橫舟在沙場作戰異常凶狠,幾乎到了不顧自己身家性命的程度。

陸逢渠隻覺得他急功近利,後來才知道他急功近利背後的隱情。

餘家開罪先帝,被貶為奴,到了餘橫舟這一輩,隻他一人出挑些,閒暇時間不忘讀書練武,藏了一身本事。其他兄弟姊妹早被世道磨平了棱角,逆來順受,皆認命了。

餘橫舟在馬場聽說了朝廷決定討伐白闕,全境征兵,意動不已。他的姐姐餘蘭溪知道弟弟心中憋了一口氣,而且他也是餘家僅剩的一個像樣的孩子,說不定也是唯一一個能帶他們走出泥潭的人。

於是她做了決定,房老板覬覦她多時,她一直不從,可為了餘橫舟,她願意自薦枕席,換弟弟自由身。

餘橫舟初聞姐姐的計策是反對的,但姐弟兩個爭執多日,眼看著征兵的截止日期就要到了,餘橫舟最終還是妥協了。

他在北境殺紅了眼,正是因為想儘早立功救姐姐出來。

可當他真的立了功,回到京中的時候,姐姐早就被房老板厭棄,成為了他在商場上博取勳貴歡心的工具。

餘蘭溪甚至都沒有得到一個妾室的名分,她成為了房老板豢養在身邊的家妓。

最終在一場酒局上,房老板和他的狐朋狗友玩過了火,餘蘭溪就那樣屈辱地喪了命。

就這樣,飛星馬場出事後,房老板竟還有臉自稱餘橫舟的大舅哥,來陸逢渠跟前求情,最終被餘橫舟生生切斷了命根子,捂著□□,躺著進了刑部大牢。

但因為這樁事,餘橫舟在朝中被眾文臣彈劾。

房老板本就是板上釘釘的罪人,他的罪過,自有聖上和律法來定,可一個小小副將竟敢當眾對朝廷要犯施以肉刑,實在僭越。

連帶著陸逢渠也被一本接一本地參奏。

前世首次為人,陸逢渠桀驁不馴,他的手下亦是如此,許多事情,不懂低頭,不懂回寰,在朝中難免遭人嫉恨。

有些深嫉長纓將軍一脈軍功的宵小順著錢老板被閹查下去,便查到了餘蘭溪的事。

餘橫舟賣姐求榮,間接害死長姐的非議甚囂塵上。

哪怕後來他在白闕殺敵數千,招降六部,軍功僅次於陸逢渠,也隻被賞了一個校尉之職。而且他一生孑然,京中人家不願與之結親,他在京中行走,除卻與軍中舊友往來,所到之處,儘是唾罵之聲。

陸逢渠看著眼前的少年,如今重來一次,他不能讓悲劇重演。

前世那般境遇,對餘橫舟也好,對餘蘭溪也罷,都太苦了。

“你的籍契,確然都銷毀了,是嗎?”陸逢渠問。

餘橫舟不明所以,但依舊回答:“嗯,我親眼所見,不會有假。”

陸逢渠這才抬頭:“長安,去琅園求見太子,說陸逢渠求東宮令牌一用。得了令牌,立刻去飛星馬場找房老板,替餘姑娘贖身,帶回來。”

“是。”長安得了命令,即刻走了。

餘橫舟這才卸下了所有偽裝,走到陸逢渠跟前,跪下狠狠磕了個頭:“多謝小侯爺,可是……可是……”

少年抬起一雙淚眼:“可是您為什麼這麼……這麼幫我?”

陸逢渠看著他:“橫舟,你記住,今天幫你的不是我,是太子。”

餘橫舟愣了愣,眼神裡有不解,之前眼底的那層恨意有卷土重來之勢。

陸逢渠知道他在想什麼:“我知道你痛恨皇權,痛恨貴族,沒有他們,你餘家不會是今日這般光景。但是橫舟,今天幫你的,確然就是你憎恨的皇權。其實我可以找人,入夜去房老板房裡,將你姐姐生搶回來。隻不過那樣的話,你姐姐的籍契還在房老板手上,她一輩子都不會有良民身份,甚至要過東躲西藏的生活。但太子出麵,你姐姐就能光明正大從飛星馬場走出來,有尊嚴、也有姓名地活著。”

餘橫舟的眼神開始掙紮。

陸逢渠又道:“我並不是要你原諒當年害你餘家至此的上位者,我隻是不想你因仇恨而窄了心胸。對權力真正的複仇,不一定是毀滅權力。橫舟,為什麼不試著利用權力,甚至征服權力呢?”

餘橫舟猝然抬眸,與陸逢渠對視,目光灼灼。

陸逢渠的語氣又軟一些:“以後你會有得見聖上和太子的機會,你會知道,聖上不是先帝,太子更不是三王爺。你不是問我需要幫我做什麼事嗎?”

餘橫舟麵容專注,聽著陸逢渠接下來的話。

“從今天開始,你要做的事有很多。我要你來,不是讓你做下人的。我不需要你忠於任何人,但我要你忠於大昭。你根骨奇佳,可惜練武用的是野路子,真上了戰場,殺紅了眼,容易傷身。今日起,你要照著我給你的籍冊,修正道武功。另外,你要讀書、識字,學兵法,還要掌握朝廷六部的動向……”

“我……我不懂,為什麼?!”餘橫舟不明白,他學這些做什麼。

陸逢渠笑了,他半蹲下來,平視著他:“餘橫舟,我會卜卦。前兩天我夜觀天象,算得你是將星,有大富大貴之相。你隻回答,信不信我,願不願意就好。”

餘橫舟垂首思索半晌,再抬頭時,眼睛清明而堅毅:“我願意。”

陸逢渠滿意:“起來吧。”

餘橫舟頓了頓,還是問道:“小侯爺,我是將星,那您呢?您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