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複仇序曲(1 / 2)

驚鵲咽氣前,言如許是見了她最後一麵的。

她身子趴在床榻上,背上和屁股上除了不斷滲出的血,還有一些黃色的膿水。

據蔣叔說,趙管事命小廝動手打人前,在板子上塗了糞水。

言如許請的是京中最好的郎中,郎中診過脈,搖頭歎息,外傷雖痛,卻不足以要人性命,但糞水沁入傷口之後的感染,卻是藥石罔醫。

清風能保住一條命,乃是因為他平日習武,身子骨強健,驚鵲卻沒有那麼幸運了。

驚鵲氣若遊絲,癡癡看著坐在她床沿上滿目愧疚心疼的言如許。

言如許重生以來,滿腹豪情,自以為自己這第二條性命可以成就百年良將、聖明君主,可以實現大昭未曾實現的宏願,可以讓自己在青史之中留下名姓。

可到頭來,她連身邊的丫頭都回護不了。

驚鵲業已瀕死,卻仍能看出言如許內心的掙紮,她的嘴角擠出一個笑容:“小姐不必自責。小姐,驚鵲一直覺得,自打去年冬來,您便同……便同以前不一樣了。奴婢不知道您為什麼變了,可奴婢很喜歡……很喜歡您現在的樣子。咱們院子裡的人,也都很喜歡您……您現在的樣子……小姐,驚鵲以後,無福伺候你了,您……保……保重啊……隻是……奴婢的家人……”

言如許的眼角落下淚來,她緊緊握住驚鵲的手:“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一定會照顧他們,驚鵲,你放心……”

聽完言如許鄭重的承諾,驚鵲慢慢閉上了眼睛。

……

安排好驚鵲的後事,彆枝攙著言如許經過一道拱門時,隻見小廝們兩兩抬著紅木箱子往裡走,箱子上貼著大紅色的鴛鴦剪紙,箱子一角刻著鴻臚寺卿竇府的家印。

彆枝率先反應過來,她叫住一個維持秩序的一個家丁。

家丁也是熟麵孔,叫趙丙,是西院趙管事的徒弟,也是他乾兒子。平日裡趙丙仗著他乾爹在西院的威勢,對東院的人素來沒有好臉色,今兒個卻堆了一臉諂媚笑容走了過來,給言如許行了個半跪禮。

“大小姐。”趙丙討好笑道。

言如許傷勢未愈,驚鵲又新死,她內心傷慟,蹙眉問道:“這些箱子是什麼?”

趙丙的笑容更甚,臉上眼角全是褶子“哎喲,小姐您還不知道呢?小的在此恭喜小姐,賀喜小姐。鴻臚寺卿竇大人看重了您,這是給您送聘禮來了,讓您嫁去竇家,給竇二公子當正妻呢!這是多少人都求而不得的福分啊,大小姐真是有福氣!”

彆枝聞言,登時急得都快要哭出來。那日小姐同陸小侯爺的對話她聽得清楚,小姐挨這樣重的家法,就是因為那個竇二公子,若小姐嫁過去,哪還有好日子過。

她忍不住伸手轟趙丙:“滾滾滾!誰要嫁去竇家!”

言如許卻極冷靜,除了臉色更加晦暗一些,情緒上不見什麼波瀾,隻攔住了衝趙丙動手的彆枝。

經此事後,言如許變得極安靜,隻吃飯和上藥的時候見一見下人,其餘時間都將自己關在內室,不許任何人進去,房間裡還隱隱傳出“咚咚”和“叮鈴”的聲響,彆枝鳴蟬和柳廚娘看在眼裡,急在心上。

“小姐莫不是動了尋死的心思,要撞柱子吧。”彆枝直掉眼淚。

柳廚娘雖在廚房辦差,但年紀大,資曆老,之前在其他人家什麼活計都做過。

她也擔心言如許想不開,趁著言如許睡著去內室查看了一番,柱子、門梁都未見什麼撞擊痕跡,隻被子上莫名生了幾個窟窿,小姐的鐲子和耳璫也莫名其妙碎了幾副。

就在下人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言如許悶不做聲三天之後。

彆枝聽著東院牆外有動靜,出門一看,便收到了沈長安遞來的信。

不知為什麼,彆枝的心突然就安定一些,她小跑著進了內室,將信遞給言如許。

“小姐小姐,小侯爺給您遞信了,您快看看。”

言如許依舊麵無表情,隻將信封撕開,瀏覽起來。

“小姐,小侯爺可有對您說什麼?您彆愁,竇府提親的事,咱們或許無計可施,但小侯爺出身顯貴,又在宮裡長大,他一定有辦法的。”

言如許依舊沉默,信確實是陸逢渠寫的,十分簡短,隻道他要出城兩日,兩日之後,會有轉機。

言如許麵無表情將信合上,遞到燭焰上,宣紙付之一炬。

“小姐?!”彆枝急得直跺腳:“您彆這樣,您彆嚇唬奴婢!您倒是說句話啊!”

“彆枝。”言如許終於開口:“將鳴蟬,柳廚娘還有蔣叔叫進來。”

片刻過後,四人並排站在言如許跟前。

言如許拿出一個黑漆木盒,道:“你們四人,是府上同我最為親厚之人。今日過後,東院你們或許呆不得了。這是府上下人們的籍契,還有一些銀票,你們分發下去,今日趁夜,你們離開言府,離開京城,半年之內,不要回來。這些錢,應當夠你們在其他城鎮經營一門可以養活自己的小生意。”

四人對視一番,柳廚娘先道:“小姐,老奴知道這婚事您不願意,可老婆子活了大半輩子,您聽我一句勸。人死了,才是真的什麼都沒了,隻要活著,就還有盼頭,您如此年輕,不要鑽了牛角尖啊。”

言如許笑笑:“柳廚娘放心,我從未想過尋死,隻是有些不得不做的事,怕會牽連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