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逢渠,都忘了吧(1 / 2)

六道小碟涼菜,四道熱菜,外加一道湯,小廚房忙了半個時辰,就做了一道並不奢華卻十分拿得出手的席麵出來。

陸逢渠給李老太爺和李長曦斟了酒,又看言如許一眼,意思是“要嗎?”

言如許乾笑,意思是“不必”。

言如許這一餐可以說食之無味,聽著外公和陸逢渠把酒言歡,她就納了悶了這倆人歲數差這麼多怎麼就能聊得這麼投機。

不過言如許的困惑沒能持續太久,兩盞十洲春色下肚,陸逢渠的臉頰便浮上紅暈,醉玉頹山了。

陸逢渠立正起身,抱拳狠狠朝李賑躬身行禮,身子晃晃悠悠,嘴裡慷慨陳詞:“外公!舅舅!晚輩陸逢渠,年十七,屬馬。文采尚可,武藝也尚可,家世還是尚可,既往體健,無家族遺傳病……”

言如許滿臉想死,站起身來拉陸逢渠袖子:“你快閉嘴吧,我看你病得不輕你……”

陸逢渠巋然不倒,繼續說道:“愛好讀兵法、練劍,特長殺人,嗚……”

言如許一個激靈,一把捂住陸逢渠的嘴,尷尬地跟李賑和李長曦解釋:“外公舅舅,他喝多了說笑的……”

李賑和李長曦縱橫生意場,見過無數喝醉的人,但喝多了自報家門且報得這般詳細的,他們還是頭一回見,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反應。

李賑愣了愣,覺得年輕人被自己一個老頭喝成這樣,他十分過意不去,尋思找個機會讓人把他送回去吧。

李賑:“那個,逢渠啊,吃飽了嗎?”

陸逢渠掰開言如許捂在他嘴上的手:“報告外公,還沒吃飽。”

李賑已經等在嗓子眼的那句“來人啊送小侯爺回府”生生就被卡住了。

隻見陸逢渠一屁股坐下,給自己的飯碗裡又夾了好多菜,繼而狼吞虎咽吃起來。

“這孩子,慢點吃。”李長曦在旁邊勸著。

不消片刻,滿滿一碗飯菜就見了底,陸逢渠將嘴巴裡最後一口飯食咽下,用帕子擦了擦嘴,十分驕傲地對李賑說:“外公,晚輩脾胃健碩,胃口很好的。”

“好好好。”李賑哭笑不得。

言如許一把將他拽起來:“這次你吃飽了吧。”

陸逢渠醉眼迷離:“唔……差不多。”

“走走走,天不早了,回家吧,明天使團還有議會。”言如許拉著他就往外走:“外公舅舅,你們慢用,我送送小侯爺。”

李賑和李長曦點頭:“彆著急,慢些走哈……”

言如許拉著陸逢渠來到李宅門口,安排小廝驅來了馬車,她想將陸逢渠推上去,卻被陸逢渠反手抓住了手腕:“唔……你不是說你要送我嗎?送我。”

“這不是來送了嗎?你快走吧你,明天酒醒有你後悔的。”

“不要。”陸逢渠抓著言如許的衣袖不放,露出帶了醉意的傻笑:“說好了送我的。你送我回家。”

言如許往回拽自己的袖子,非但沒拽回來,還聽到一記裂帛之聲,應是絲線已經斷了些許。

周圍來往的百姓對他們頻頻側目。

言如許無計可施認命一般地上了車,對車夫道:“啊走走走,去桃源巷聽濤彆院。”

馬蹄達達,這輪滾滾,兩人坐在車廂裡,陸逢渠倒是安靜下來,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隻是手裡依舊緊緊攥著言如許的袖子。

言如許看著他的側臉。此時天已經黑了,馬車簾幕外的燈籠照進來,在陸逢渠臉上形成一道道流動的光影。

陸逢渠性子淩厲,連帶著他劍眉星目都帶了鋒利,可此刻他雙眸閉著,鼻梁高挺,卻並不尖刻,橫在側臉上,像蜿蜒的被雲霧渡上柔色的山。

言如許心裡生著他的氣,卻還是忍不住低聲感歎:“女媧捏一個你出來,跟其他神仙炫耀了很久吧……”

這句自言自語的低喃過後,言如許也閉目養神,她沒有看到,陸逢渠的薄唇彎起一個弧度,快樂地像是陷入一場甜美的酣夢一般。

……

李家老宅,李賑父子用完了飯,在中廳閒聊。

李長曦笑道:“真沒想到逢渠那孩子酒量如此之差。”

李賑卻喝了口茶:“我瞧啊,未必。”

李長曦:“您的意思是?”

李賑:“他爹陸爭鳴是我看著長大的,那是海量。他娘林知雪,流落章台時傳聞萬千,卻也從未聽過醉酒失態之說。這倆人的孩子,區區兩盞十洲春色就放倒了,可信嗎?”

“那他……”李長曦很快就咂麼出味兒來:“他這是裝醉跟您陳情,對咱們家阿許有意?但他好好說不就行了,何故演這麼一出戲。”

李賑:“我瞧著,倒是阿許對他沒多少心思,可能那小子不敢在阿許跟前造次,隻能借酒耍賴罷。”

李長曦也年輕過,自是了然,笑了笑:“逢渠其實不錯,咱們和陸家也算舊識。”

李賑卻笑不出來,沒有說話。

“父親可是因為他母親的身份?”李長曦猜測。

“那倒不是。林知雪雖然出身章台,但有情有義,也做了許多利國利民的好事。與這些京中的夫人相比,也不差什麼。”李賑道:“可是逢渠這孩子,從小就鋒芒太露。他七八歲上使詐力克九真勇士的事兒至今都廣為流傳。而且聽你京中的叔伯們說,陛下已經讓他去玄機台曆練了。玄機台……日後大概是要從軍,這些年陛下忙於安內,北境不安穩,這次出使鐵原,不正是想要牽製白闕嗎?若將來真起了戰事,刀劍無眼,阿許若嫁了逢渠,後半生擔驚受怕是難免的,我這做長輩的,不想讓她遭這種罪。”

李長曦心中有數,他清楚,其實李賑對阿許的婚事已經有了打算:“父親還是更屬意靈川一些,是嗎?”

李賑:“靈川雖說家境差了些,但那是咱們一手扶持起來的孩子,相貌堂堂,文采斐然,年紀輕輕就是一州太守,前途不可限量。他父母都是溫潤人,而且他上頭還有哥嫂,伺候公婆這種活兒也輪不到阿許。另外他家還有不納妾的家規,阿許配他倒是讓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