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2 / 2)

陸逢渠想起來,言如許確實盯著一處花叢看了許久:“所以當時我看你愣神,你就是在思量這件事。”

言如許:“嗯。但那時天色太暗,而且後來那幾株花兒又不見了,我就以為我眼花了,真正讓我懷疑傅靈川有問題,是在遇到莊姑娘之後。”

莊鳶:“我?”

言如許點頭:“當時你搶了包子鋪的包子,朝我們跑過來。試想,你一個逃難到此的深閨女子,饑一頓飽一頓,體力能好到哪裡,但包子鋪的那些年輕夥計居然都追不上你。”

陸逢渠聽言如許這般說,也意識到不對勁,他替莊鳶付包子錢的時候,那幾個夥計大汗淋漓,累得直不起腰來,可莊鳶卻在他身後,氣息勻稱,將他的衣袖抓得緊緊的,絲毫不見疲態。

言如許接著說:“還有就是莊姑娘的話提醒了我。莊姑娘說,渭州好吃的很多,但百姓們卻都不胖。消瘦、體力差,這會不會是和他們長年在無意間攝入阿芙蓉有關。還有就是那個牛肉包子,莊姑娘說,她兩日不吃,就會想得慌。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包子鋪的老板為了引客,在包子裡,加了阿芙蓉的汁液。”

莊鳶聞言,愣神片刻,緊接著就拿出匣子裡的一個布袋子開始嘔吐。

言如許見她這樣,趕緊給她拍背。

莊鳶吐夠了,急得想哭:“怎麼辦,我不會真的上癮了吧。這什麼人啊!也太缺德了吧!什麼錢都敢賺!”

陸逢渠安慰道:“你彆擔心,不會上癮的。若阿許的猜測是真的,傅靈川確實在渭州種了阿芙蓉,那便肯定有他極隱秘的用意,誰壞他的事,誰就是找死。包子鋪的老板若真膽大包天用了阿芙蓉,再另借他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太放肆,用量絕不會太多,成癮的可能不大。”

莊鳶這才安心一些。

陸逢渠麵色極冷:“傅靈川……阿芙蓉……他到底想乾什麼……”

言如許:“渭州的地理位置太特殊了,是大昭的北大門,傅靈川在這裡種阿芙蓉……我是怕他勾連外邦,彆有企圖。陸逢渠,這件事至關重要,你的人靠得住嗎?”

陸逢渠看向言如許,沉吟半晌,輕聲道:“你認識。段收。”

言如許聞言,心中先是一緊,她猝然揚眸凝視陸逢渠的眼睛,陸逢渠同樣凝視著她。

他的眼神那般平靜,又那般篤定,長久的默然之後,言如許加快的心跳無計可施地慢下來。

她苦笑,是啊,陸逢渠說得對,她認識。

陸逢渠:“我幾個月前聯係過段收,他就在渭州之外不遠處的飛熊嶺,他手底下有百號人,都是好身手。這樁事交給他,他能辦妥。”

段收,是陸逢渠前世的六個副將之一,是後來北境戰場上大名鼎鼎的玉衡上將,作戰以排兵細膩著稱,是陸逢渠的智囊之一。

他是渭州人,貧農出身,父親早亡,母親一人將他和妹妹養大,積勞成疾,在他十六歲時病逝。之後他就和妹妹相依為命。

然而他尚未及冠,渭州太守便覬覦他妹妹美貌,想要納其為妾,但妹妹不從,最終被奸/汙,妹妹不堪受辱,懸梁而亡。

段收含恨,夜入太守府,手刃太守,之後便落草為寇。

傅靈川接的,就是那個被殺太守的班。

這些事情,言如許是知道的,她前世在冷宮無意間做下了許多功課。

而方才陸逢渠那句“你認識”,說的便是他知道她所做的功課。

十九歲的言如許,不會認識尚未發跡的段收,認識段收的,隻能是重回人間的言如許。

所以……

陸逢渠準備起身,他要下車吩咐長安,給段收傳書。

他剛動了動,言如許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陸逢渠瞧著她,她的頭微微低著,眉眼斂起來,看不出悲喜。

言如許:“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陸逢渠:“我想教你騎馬,在聽濤彆院等了你三天,卻沒有等到。那時候我就知道了。”

言如許得到了答案,將手鬆開了:“嗯。”

陸逢渠卻沒有,他蹲了下來,馬車逼仄,這讓他的臉和她的臉離得很近,近到他能看到她臉上細小的毳毛,近到她有些不敢回看他灼熱的眼睛。

“阿許,我有一句話,一直想對你說。”

“嗯?”

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膝頭,不帶任何調情的意味,而是一種溫柔的安撫。

他注視著她有些傷感又有些躲閃的眼睛,說出了他準備了很久,極為簡單,卻也極為沉重的三個字:“阿許。對不起。”

言如許聞言,鼻根酸楚,眼眶不可控製地泛了紅。

陸逢渠柔聲道:“我會用一生來展現我道歉的誠意。我不求你原諒,但你起碼給我個機會,好嗎?”

言如許深吸一口氣,忍著喉頭哽痛,冷言說了一句:“滾出去。先辦正事。”

陸逢渠見她這般,非但不惱,反而笑了:“好。”

陸逢渠下車的一刹那,滾燙的淚珠不可抑製地從言如許眼眶裡掉下來。

旁邊吃瓜的莊鳶一直盯著陸逢渠的背影看:“天老爺啊他是對你犯下了什麼滔天罪行啊,他剛才那表情就跟要自刎謝罪一樣。”

莊鳶又一轉頭:“你哭什麼?!”

緊接著莊鳶就一把把言如許攬到自己懷裡:“乖,不哭不難過哈,我早就說過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言如許被莊鳶的態度逗笑了,靠在她肩膀上揉了揉眼睛:“隻是關外風沙迷人眼。”

莊鳶滿臉“我懂”:“是啊,風沙真是太大了,風沙也不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