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如許和陸逢渠幾人回了太守府,陸逢渠思忖良久,還是對傅靈川坦陳了莊鳶的身份,傅靈川並未置喙什麼,對她和使團眾人一視同仁。
又過兩天,行裝打點好,使團便要從渭州出發了。
傅靈川有些意外:“本以為你們會在渭州多呆幾日,沒想到走得這麼急。”
陸逢渠笑笑:“關外境況如何,本就難測,早一日到鐵原總好過晚一日,加之莊姑娘的事……”
“了然,小侯爺放心,若有人問起莊姑娘,下官定說不知。”傅靈川承諾。
陸逢渠:“多謝。”
臨彆之際,陸逢渠又瞥一眼傅靈川腰間的鬆山佩:“你真的不能把它給我嗎?”
傅靈川微笑:“不能。”
陸逢渠悻悻上馬,使團眾人自芸城北城門出,前往青玉關。
越往北走,草木越少,春意越淡,塵沙越猛。
車馬行進兩日,終於抵達大昭與鐵原的交界之處。
陸逢渠勒馬駐足,望向黃土路旁的界碑,“青玉關”三字赫然其上。
這是他第二次來青玉關,上次出關,折戟身死,再未還朝。
他這一次,要好好看看前方那片曾經斷送他和扶光軍所有弟兄的土地,究竟有什麼秘密,他終究要給前世的自己一個交代。
“駕!”
駿馬飛蹄,使團出關。
出關二十裡,隊伍進入狹窄山道,道路兩旁是嶙峋石林,石林之外是還算和緩並不高聳的山脈。
此處的氣溫比大昭要涼一些,但稱不上寒冷,隻是風大,使團車馬的速度明顯慢了一些。
“停車!”言如許喊了一聲。
陸逢渠於馬上回頭。
言如許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小侯爺,我有事同您稟報,您方便與我同乘嗎?”
眾人戰術後仰,小侯爺的單相思莫非有了一些進展?可以不那麼單了?
陸逢渠卻看清了言如許神色的鄭重,橫眉掃視眾人一眼,眾人當即收起了戲謔姿態。
“橫舟!上馬領隊!”陸逢渠吩咐道。
“是!”餘橫舟領命。
陸逢渠上了馬車,隊伍繼續向前。
“何事?”陸逢渠問。
言如許:“我在渭州沒說,是怕隔牆有耳,打草驚蛇。如今出關了,便沒得顧忌了。小侯爺你在渭州或者渭州附近,有可用的人手嗎?我是說有本事又靠得住的那種。”
陸逢渠微微凜眉,思忖片刻:“有。你要做什麼?”
言如許:“咱們得查一個人。”
陸逢渠:“誰?”
言如許:“傅靈川。”
陸逢渠不解,就連一旁的莊鳶也有些驚訝。她在太守府雖隻呆了兩天,但她覺得這位傅大人是很溫文有禮的一個人,每天都笑盈盈的,極好相處,比京中那些紈絝子弟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陸逢渠:“為什麼?”
言如許:“我懷疑他在渭州地界暗暗培植了一種花,而且這花的數量應當不少。”
陸逢渠的眉頭蹙得更緊。
言如許一字一句道:“我懷疑他種了阿芙蓉。”
陸逢渠心頭巨震。
莊鳶一臉懵懂:“阿芙蓉是什麼花,這花有什麼玄妙嗎?”
陸逢渠雖知道阿芙蓉的厲害,但他也隻在書冊上見過,從未看過本尊。
言如許回答莊鳶的問題:“阿芙蓉也是西洋的花種。前朝大衡十國之亂時,死傷眾多,神醫楊柳岸將其引入中原,因為阿芙蓉的汁液可以麻醉止痛,當時靠著這味藥,救了許多邊疆戰士。可這藥用起來,需要富有經驗的醫者掌控劑量,用得好了是藥,用得不好便是毒。”
莊鳶好奇:“毒?”
言如許點頭:“對。因為阿芙蓉……會讓人上癮。汁液會,灼燒之後的味道也會,而且很難戒斷。攝入人體後,人會覺得身輕如燕,飄飄欲仙,據說……還能加強在床榻之上的那方麵能力。上癮日久,便會消瘦、恍惚,跡類瘋迷,全身潰爛,直至身死。大衡戰事過後,邊城許多人染上了阿芙蓉。平疆皇帝王昭用了整整七年,才將中原的阿芙蓉儘數沉海,自此,直至我朝,中原再也不許阿芙蓉踏足半步。”
莊鳶大驚:“這麼厲害?!”
陸逢渠點頭,他問言如許:“你為什麼覺得傅靈川在種阿芙蓉。”
“一開始,我隻是覺得銀蓮花有些不對勁……”
莊鳶:“銀蓮花?你是說銀蓮花就是阿芙蓉?”
言如許搖頭:“阿芙蓉雖是毒株,但外形並非獨一無二。常見的花裡,有兩種花的花型和阿芙蓉類似,一是虞美人,二是銀蓮花。其實若說相似,虞美人同阿芙蓉的相似度更高些,但是銀蓮花卻有比虞美人更能掩人耳目的兩項長處。其一是銀蓮花的花期與阿芙蓉重合時間更長,其二便是銀蓮花有香味,可以掩蓋阿芙蓉的味道。我到太史府的第一天,發現柳樹底下的花叢裡有幾株花兒同旁邊的銀蓮不太一樣,可我第二天又去看,卻都是銀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