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眾 下一個人,殺無赦!(1 / 2)

崔季明臉上那張“清河崔家”的封印符篆都快被殷胥突如其來的話語嚇掉了。

不,不可能!鬼才會跟你一起裸浴啊!這小子是不是基,是不是做了跟她共浴的夢!

殷胥可沒說錯,他雖然真的沒到了跟崔季明麵對麵蹲在一個池子裡,可他至少是見過崔季明沐浴的樣子,隻不過她那時候似乎隱隱有些羞惱的埋在奶白色的浴湯之中,而殷胥也隻關注了她肩膀上的累累傷痕。

那時候殷胥十分耿直的蹲在水池邊,要她上來,拿著生肌膏替她抹一下疤痕,回應他的卻是崔季明抓狂的吼聲。

她這句話吼了好多年啊:“阿九你丫不是傻,就是瞎!”

到最後,殷胥也不太明白他到底怎麼又傻又瞎……

難不成是崔季明罵他沒有發現她的心意?

嘖……再給他兩輩子,他也不會往哪裡想啊。

崔季明強忍著,才沒嘴賤,彬彬有禮道:“進宮都已經夠晚了,這個點兒等我出去的時候指不定就要關閉宮門了,時間來不及,我先告退了。”

殷胥一驚,哎?怎麼就走了……臉色還這麼差?

說好的一見鐘情戀上朕呢?

難不成當初崔季明就是開玩笑耍他,她壓根就是個百分百正直老爺們?

殷胥愣了一下:“那,下次再來啊——”

來你大爺!崔季明咬牙往外走去。

耐冬送她走到了側殿門口,卻見著一直沒出門的薛妃站在廊下,侍女環繞,她如同沒骨頭一樣倚在廊柱上,手頭撚著珠花,笑著對崔季明招了招手:“崔家三郎。”

崔季明轉眼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人,有個還穿著迷你鎧甲的侏儒,如今卻汗如雨下,頭埋在地上,仿佛犯了什麼大罪般。薛妃笑著喚她,她不得不走過去微微欠身行了個叉手禮:“見過薛妃娘娘。”

說是行了個禮,她一隻手上抱著的小盒子,自然顯露在了薛妃麵前。

連薛妃身邊的宮人們見到都是一滯,薛妃卻愣了一下,忽地笑容更大。

哎喲,這兒子轉手就將東西送人,是想裝傻呢,還是想說不願與她這個便宜娘親一樣鋒芒畢露呢?

“喏,當年還是個娃娃的崔家三郎如今已經這般年紀了。妾都忘了崔式也離開長安都有十三年了,你父親如今可好?你祖父崔翕沒有回長安麼?”薛妃轉動著手裡珠花笑道。

崔季明連忙回答道:“父親身體還算不錯。祖父還留在南方修養身子,經不起旅途顛簸就沒有來長安。”

薛妃在宮廷中也是位老人了,看這語氣似乎是知道些崔季明出生前的事情。

薛妃笑起來:“倒是,轉眼間崔翕都知天命了。時間過得可真快,看你跟胥哥兒聊了好一會兒,怎麼樣?”

這個怎麼樣……到底是怎麼個怎麼樣啊!又不是相親,還問得這麼含蓄!

殷胥對外癡傻愚鈍,崔季明也萬沒有戳穿的必要。

崔季明使出慣用的笑容,薛妃都覺得金耳環與一口白牙有些晃眼。

“殿下質樸又良善,實在是宮中難得一見的單純。”

薛妃笑了,崔季明的確是有些意思,實在沒得誇了,才會去說一個皇子單純良善吧。

“想來還是聊的不錯。胥哥兒想要學武,定是心中有些仰慕三郎,若是方便不如多往宮裡走一走,跟胥哥兒聊一聊,教他半分武藝,也做個玩伴不錯。”薛妃說了前半截,頓了頓才笑道:“崔家三郎是拜過太後才來的?太後如今不大見人了呢……”

“的確是今日未能見到太後。”

“賀拔家倒是跟太後有些淵源,妾倒是早在之前能在太後、崔太妃麵前說上幾句話,崔家三郎多往這邊走動走動,說不定也會哪日跟著妾見一見太後與崔太妃。”她輕輕掩唇笑道:“想來太後見到你這般出落,也自然是開心的。”

這是赤果果的利誘啊。崔季明進宮兩次都是奉賀拔慶元之命,要見上太後與崔太妃一麵,可如今這兩位深入簡出,她幾乎見不到。

薛妃竟然能猜到她想要見太後,故意這般說道。

這薛妃想拉攏崔家?看著語氣跟崔式似乎算是熟,崔季明猜不出,隻得應了。

崔季明笑道:“縱然是見不到敬仰已久的太後,能出入如世外桃源般的山池院,和九殿下多接觸幾分,再能多見幾次薛妃娘娘真容也是值得的。”

縱然還是個少年來,笑起來這股勁兒也是個能秒殺中年婦女內心的啊!

更何況崔家子一向高傲,甚少有像崔季明這般嘴甜的,被崔家子捧的感覺真不是彆的能比的。

不過薛妃倒隻是笑了:“好,有你這句話便是。三郎可知道我為何責罰這矮奴?”

崔季明瞥了俱泰一眼,他戰戰兢兢的趴在地上,身上的鎧甲樣式卻是明光甲,手裡拿著一把小小的長|槍,輕聲道:“難不成,他演的是位名將?”

薛妃冷笑一聲:“也不知誰給一個矮奴那麼大的膽子,他竟然在殿中演的是高祖時名將賀拔嶽收安北一戰,在地上又是爬又是滾的,一場名戰卻敢拿來當雜耍。”

“奴萬沒有那樣的膽子,隻是希望賀拔家名將的傳奇故事能被世人傳頌,是奴貌醜又身材短小,才沒將這戲目演好,奴才是豬油蒙了心,太過仰慕賀拔家代代名將,才覺得自個兒能演的,求娘娘饒命。”俱泰磕著頭顫抖道,說話倒是完整清晰。

他自然不敢,他是禦前紅人,這些戲目怎可能不在殷邛麵前過眼就拿出來給宮妃表演呢。如此可見殷邛對賀拔氏如今的態度了麼?

自殷邛登基這些年,用著“軍費過重”“殺戮不詳”的名號一再削弱鮮卑貴族的軍權,可如今周邊各國,哪一個不是虎視眈眈。

殺戮不詳?

難道再回到百年前國祚淪落,百姓流離,南北分離,浮屍千裡的樣子就吉利了?

再說,殷邛上位前,弑父、弑兄的手段放在那裡,他也有臉說“殺戮太重不詳”。

薛妃一腳踹在俱泰身上,他跟個獅子狗一樣滾下台階。

崔季明笑道:“不過是隨便一出戲,他指不定是仰慕賀拔先祖之名才去演,至於演出來的效果,總不一定都如意,不過看他做了鎧甲倒也算逼真,倒是算用了些心。”

她複又說道:“不過這戲,想來宮外的人也是看不到,既然隻是在宮內看著玩玩,那就好。就不怕會傳到外頭,被薛妃娘娘這樣關照忠臣又敢直言的貴人看了,說是覺著今上與賀拔家關係不虞。宮內玩樂的,都是些熱鬨事兒,想來誰也不會去關注內容。”

薛妃盯著崔季明,這才笑起來,拊掌道:“的確是,不過是圖個熱鬨。倒是我在這兒耽擱著聊了太久,三郎再不準備離宮,可真要宮門關閉了!”

崔季明這才裝作驚慌的樣子,連忙行了禮都往外走去。她這才出了山池院,就看著幾個少年也往這個方向走來,崔季明沒來得及看清就快撞上了,連忙低頭行了個禮。

幾位皇子在說話,也沒有太在意她,崔季明見他們幾人走過去便舒了一口氣順著宮道往外走去。

其中的太子澤卻注意到了,他目送著崔季明的背影繞過宮道,微微皺了皺眉頭。母親才與他提到過崔家這位崔季明,這邊山池院裡的薛妃與殷胥就已經開始拉攏了麼?

薛妃站在廊下,忽然對著俱泰笑起來:“你滾了吧。這出戲的事兒怪不到你,不過我倒是奉勸你,少在宮裡演這鬨劇。”

俱泰難道不清楚麼?是聖人要他來的,他哪裡敢不來!連忙連滾帶爬的退下了。

薛妃撫唇思酌,這崔季明倒是看著陽光又愛笑,實澤說話相當大膽犀利啊。她有意透露些皇帝與賀拔家微妙的關係,卻被這小子半威脅半玩笑的頂回來,這話一時說的她都不知道怎麼回嘴了。如今這些十二三歲的孩子們,怎麼個個都跟人精兒似的。

還有這麼個表麵癡傻,心思如發的便宜兒子,她不過是一把小弩的暗示,算是禮,算是有些想法,他便給駁了,轉送到崔三郎手裡。

薛妃又不好怪這麼個“癡傻”的兒子啊。

這宮裡頭過了多少年都是一樣的不好混啊,薛妃挑眉歎了一口氣,往屋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