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掀開被褥,起身下床,倒一杯涼茶潤潤喉,倚在窗邊,望著漸起薄霧的清晨,這時候心情真不爽,我低低歎口氣。又做夢了,夢裡麵,有自己生活了二十七年的現代社會,五光十色的都市生活,獨善其身的職場生涯,以及童年那間孤兒院。。。
身後傳來嘻嘻索索的聲音,我回頭,看著自己那名義上的兄弟,小小的六歲幼童,正用手背搓著眼睛,迷迷糊糊的扭著腦袋朝自己的方向看,心裡暗歎一聲,走過去取來衣服,幫忙套上去,“怎麼醒了?不是讓你多睡一會嗎?”孩子軟軟的身子靠過來,“姐姐,我怕醒來你也不見了。”弱弱的哀戚語氣讓我素來堅硬的心也一酸,“傻子,姐姐不會離開你的。”“恩。”
整理好衣服,我帶著楓雨坐在小院的石凳上,空氣涼涼的帶著水汽,已經深秋了,身上的單薄衣服再過一段時間大約就頂不住了。看看這破破的小屋子,心裡暗自歎口氣,這家裡本就沒有父親,自繼母病逝,就徹底沒有了頂梁柱,如今隻剩下年僅七歲的自己並一個六歲的弟弟,生活下去似乎變成了一個難題。昨天家裡就斷了糧食,雖說自己在現代打拚這麼多年,生財之道自然有,但深諳懷璧其罪的道理,這時候無權無勢,幼小可欺,真要做出什麼來,恐怕招來禍患。看看對麵靜靜看著自己的楓雨,我不禁皺皺眉頭,自他母親死後,這孩子似乎一下子就靜了下來,縱然還會笑,卻總帶著憂傷的味道,這樣可不好。
我靠過去,摟住弟弟軟軟的小身子,“楓雨,姐姐有些話要對你說,咱們家裡麵,沒有東西養活自己了,所以,姐姐要帶著你找個可以依靠的地方,楓雨隻要知道,姐姐永遠會在你身邊,不會離開你,明白嗎?”“姐姐,我們不分開就好,楓雨聽姐姐的。”
摸摸楓雨軟軟的頭發,我的心相當平靜了,慢慢彎起嘴角,“楓雨,從現在開始,姐姐就是哥哥了,記住了,你的哥哥,我,名叫吳楓,我的弟弟,你,名叫吳雨,無風無雨,定是好兆頭!”“哥哥!”楓雨,不,吳雨揚起腦袋,黑亮的眼睛映出我的模樣,堅定的瘦猴子,我呲呲牙。
收拾好家裡唯一的紀念品,吳風母親留下的木釵,以及幾身吳風的衣服(所幸我倆個身高相仿,才得以換上男裝),跨出這間破舊的小院,也算兩袖清風了。
早在幾天前,我就在街坊鄰裡口中聽到了城裡的大戶陶家招收奴仆的消息,眼下的打算,是帶著弟弟自薦入府,這可比我原來的想法,找個人牙子把自己和弟弟賣進去強多了,為什麼?當然是因為這戶人家當地頂好的名聲,據說陶家的當家陶老爺有陶大善人的美名,府中的奴仆待遇挺好,沒什麼苛責打板子之類的,聽說到了二十歲還會配個丫頭做老婆,若有好去處贖身銀子還不會要回去,嗬嗬,這可對得起大善人的名聲。帶著吳風,要照顧好他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分開,所以兄弟兩個的身份少不了,當然,我是不會承認當一個可憐的丫鬟會配個小廝或者被某個好色的主人收到房裡的黑暗想象對於這個決定的影響,至於姿色,摸摸自己乾巴巴的臉蛋,看看旁邊嫩生生的小屁孩,心裡暗示一下總可以吧。
招人的地方當然不是陶家的大門,隻能在偏門,看到排得挺長的隊伍,男一隊女一隊,在前麵一位管家模樣的中年人那裡立契約拿錢,排在最後,速度倒不慢,到自己了,領著小雨前行一步,“什麼名字,幾歲了?家中還有誰?”“回管家大人話,小的叫吳楓,年七歲,弟弟叫吳雨,年六歲,家中父親早逝,前一陣子母親得了重病去世,家中再無親人,今日自願賣身為奴,望管家大人體恤,小的兄弟兩個定不忘今日恩情。”先說的好聽點,把事情上升到恩情的高度,是人都會有種占到便宜的感覺。果然管家模樣的中年人抬起頭細瞧自己兩個,“可曾念過書?”我笑著應到“家父生前教過幾個字。”“恩,賣身銀兩吊錢。下一個。”在賣身契上按下手印,退身旁邊,接過兩吊銅錢,塞在衣襟內,這年頭,奴才不值錢啊,不過還好,我看上的本就不是這個。
牽著小雨的手跟著帶路的人來到一個挺大的院子,瞧著陣勢,應該是分工並做領導講話的,買進來的奴仆丫鬟整整齊齊站了兩排,等了一會兒,一隊人走進來,坐在前麵的貴賓椅上,看看這桃紅柳綠的,真不愧是“大戶”,講究的就是女人多啊,從三十左右到十七八歲,一色排開坐在兩邊,中間樂嗬嗬的富態男人當然就是陶家當家老爺了,看來心情不錯,心寬體胖嘛。管家也就是剛才招人的那位中年人,見人到齊了,拿著花名冊,清清嗓子,“各位,今兒個收了大家入府,簽字畫押,以後就是陶府的人了,陶府是大戶人家,自然有些規矩。。。。”
我一邊狀似認真的聽著管家的巴拉巴拉,一邊悄悄觀察,不論男女主人,最有用的的男仆的都應是身強力壯的,或者是管家這種心腹型,我和小雨明顯是不夠格的,那我這個年齡的男孩子有多少?斜斜眼睛,餘光掃瞄一下,共有六個,那麼就該是為府中的年幼少爺們準備的了,古人很喜歡雙數,加上本來就有的小廝,那麼平均一下,我猜這陶府有三位少爺。可惜今兒個不能見見未來的小主人,也不能主動出擊找一個最安全的。手中的小手搖晃了一下,我低頭看一眼小雨,這孩子正眼睛慌亂的看著我,明白,他這是害怕我會和他分開呢,眼含笑意,安慰的捏捏他的小手,垂首輕輕說“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