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懸玉領著新收的小徒弟回了住處。
棲鶴峰最早是歸一宗上一任宗主清風道君還沒接過宗主位時的住所,後來道君收了徒弟,就把三個徒弟一起丟到了這邊住,江懸玉自然也在其中。
後來他師尊卸任宗主職位去了後山閉關,師弟接任後搬去了主峰,這裡就隻有他一個人住了。
現在多了個小徒弟。
清風道君一門對打理住處大都不熱衷,棲鶴峰大部分地方都保持著未開發的原生狀態,隻在平緩處收拾出了一個小院,周圍種了幾棵樹。
江懸玉一邊琢磨著待會兒去給徒弟做個身份玉牌,一邊打開了院門。在院子裡散步的兩隻靈鶴嗅到生人的氣息,連飛帶撲地撞上了洛望川的腦門,叨了一口。
洛望川摸了摸自己今天格外多災多難的腦門。
他平靜地看著鶴,鶴氣勢洶洶地看著他。
一人兩鶴對視良久,兩隻鶴挑釁地衝他扇了扇翅膀,齊齊引吭高歌了一聲。
洛望川頂著腦袋上的紅痕,問江懸玉:“師尊,這靈鶴……”
江懸玉莫名理解了他想問什麼:“是你師祖早些年養來看家護院的。他現今搬去了後山閉關,這靈鶴就留在了棲鶴峰。”
他想了想,委婉補充道:“這兩位……脾氣不是很好,但為鶴還是挺好的。等熟了就好了。”
洛望川點了點頭,語氣平淡地“哦”了一聲。
出於尊重,他放下了手裡的劍,然後挽了挽袖子,赤手空拳地衝上去跟兩隻鶴打成了一團。
江懸玉:……
他好像收了個了不得的弟子。
瞧著冷冰冰的,實際上真是怪有活力的。
兩隻靈鶴雖然脾氣大了點,卻不會真的傷人,江懸玉看了一眼戰局,忽然皺了皺眉,臉上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洛望川的實戰技巧很充足,但他的修為明明已經到築基期,卻隻會使用一些基礎的法決,周身靈力也不夠凝實,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野路子的氣息。
江懸玉提前調查過洛家,洛家雖然不是什麼大修仙世家,但在本地也算是有頭有臉,對族中子弟的教養也有基本的體係在。更何況洛望川在毀掉道骨之前怎麼也算是不世出的天才,就算不顯於人前,也不該散養成這副模樣。
這樣看來,洛望川跟洛家的關係……好像並不是尋常的族內子弟跟家族的關係。
兩隻靈鶴在棲鶴峰住的時間比江懸玉本人還長,已經有了靈智,身上的修為更是堪比人類的金丹。洛望川堪堪築基,加上前兩天剛毀了道骨,今天又去新弟子試煉的秘境折騰了一圈,很快就敗下陣來,被兩隻靈鶴壓著啄。
場麵一時間有點慘不忍睹。
江懸玉來不及深想,惟恐小徒弟還沒來得及進門就折在這門口,隻能過去分開了一人兩鶴。
小徒弟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體麵地理了理身上亂七八糟的衣服,十分自然地接受了這個結果:“慚愧,技不如鶴,下次再打。”
江懸玉險些被他氣笑。
得,還想有下次。
江懸玉把小徒弟拉過來,摘下他頭發上沾著的鳥毛,對兩隻靈鶴說:“兩位師姐,這個是我新收的徒弟,往後跟咱們一起住在這裡。往後勞煩您二位幫忙照看著些。”
洛望川十分有禮貌,聞言立刻行了一禮:“原來是兩位師姑,失敬了。”
兩隻靈鶴驕傲地挺了挺脖子,抬腳在洛望川的鞋麵上踩了兩下,記住了他的氣息,慢吞吞踱到其他地方去了。
洛望川:……
他麵無表情地想,下次還是得找機會打一架。
江懸玉並不知道徒弟又在想什麼離譜的事情,終於帶著他安全地進了門。
*
棲鶴峰雖然常年不待客,備用房間還是有幾間的。江懸玉帶著洛望川轉了一圈,讓他自己挑了個地方住了進去。
江懸玉幫他一起簡單收拾了一下,有心想要問一問洛家的事情,但瞧了洛望川一眼,仍是沒有問出口。
洛望川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想法,目光清澈地看著他,直接道:“師尊,您有什麼想問的嗎?”
江懸玉遲疑了一下,抬手揉了揉徒弟的腦袋:“……無事,你先休息,等休息好了再說。”
雖然確實有些事情該問一問,但他才十六歲,前兩天剛遭逢大變,身上還有傷,忽略他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其實是有點可憐的。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不急在一天,慢慢來吧。
他說完,正打算離開,洛望川就扯住了他的袖子。
洛望川看向他,鼓勵道:“您大膽問就是,我暫時沒有什麼心結。”
江懸玉:……
見他不說話,洛望川琢磨了一會兒,主動道:“洛家被滅時我在地窖裡,莫名昏迷了,醒過來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其中內情我並不知曉。如果需要我配合調查的話,我都可以。”
徒弟實在是過於誠實,江懸玉隻能重新坐下來,問道:“你……去地窖裡做什麼?”
洛望川繼續坦誠道:“我在等洛家防衛換崗。我跟洛家關係比較複雜,長話短說的話,那裡雖然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但對我來說大概率並不安全。我踩了很久點,那天剛好是我打算離開的時候。”
果然……跟他剛才的推測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