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羅鴻就帶了人過來,敲響了客房的門。
江懸玉帶著洛望川打開了門。
羅鴻打量了兩個人一眼,彬彬有禮地打了個招呼:“二位真是貼心的客人啊,這麼早就已經準備好了。那麼就不浪費時間了,隨在下一起去見一見我的實驗品吧。”
他貼心詢問道:“江仙君有什麼遺言嗎?說不準我看在江仙君是天元界的大英雄的份上,此間事了之後能替你傳達一下。”
江懸玉輕笑了一聲,四兩撥千斤地擋了回去:“多謝羅道友了,不過遺言這種東西到底還是私人了些,就不勞煩羅道友傳達了。”
羅鴻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裝模作樣道:“啊,怪我,是我忘了,最有資格聽江仙君遺言的那個人已經死了,連魂魄都沒有剩下。”
他無不惡意地看向江懸玉,眼中的愉悅不加掩飾。
洛望川站在江懸玉身後,目光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摸了摸手中的劍。
江懸玉卻並沒有被他激怒,而是疑惑道:“我很好奇,我與羅道友有什麼仇怨嗎?”
羅鴻哈哈大笑:“江仙君與人為善,仇怨自然是沒有。隻是我這人刻薄慣了,最喜戳人痛處,江仙君應當是能諒解的吧?”
江懸玉點了點頭:“羅道友愛好獨特,能存活至今,實屬不易。”
這人雖說修為能力不錯,但心性並不穩定,也不知道應天和找了這麼個人當合作對象究竟是怎麼想的。
羅鴻又陰陽怪氣了幾句,終於對這一環節失去了興趣,開始了正事:“兩位隨我來吧。”
江懸玉和洛望川對視了一眼,沒有輕舉妄動,一起跟在了羅鴻的身後。
*
空氣中的晨霧還未散去。
已經是初夏的天氣,哪怕眼下還是早晨,空氣也有些悶熱。
不知道是不是羅鴻提前吩咐過,一路上除了他帶過來的人,城主府內安安靜靜的沒有半點動靜,那位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路數的假城主更是在羅鴻接手這件事之後,就從頭到尾再也沒有出現過。
一行人走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羅鴻終於停下了腳步。
洛望川抬眼打量了一番周圍略顯熟悉的風景。
正是昨天晚上他從井裡爬出來的那個院落。
看來這裡的確是兩個空間重疊的重要節點之一。
羅鴻在麵前放上了陣盤,指尖靈力凝成細線在虛空中點了點,院落裡飛快亮起了無數黑色的符文,不多時,一道虛幻的門突兀出現在了院子的正中央。
進入重疊的另一處空間的通道,打開了。
羅鴻帶過來的人都低眉順眼地盯著地麵,根本不敢看突兀出現的門一眼,個彆膽小的甚至當場臉色煞白地發起抖來。
江懸玉注意到這些人的神色,皺了皺眉。
……羅鴻恐怕不是第一次拿人喂魔了。
打開一個穩定連通兩個重疊空間,且能容納多人進出的通道需要消耗的靈力並不算小,羅鴻臉色有些發白。他站在原地平複了一會兒氣血,衝著江懸玉和洛望川做了一個手勢:“二位請。”
江懸玉注視著那道門,並沒有繼續配合地上前,而是道:“還是稍微等一下吧,羅道友,在進去之前,我們應該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他喊了徒弟一聲:“望川。”
一直一言不發的洛望川從江懸玉身後冒出來,抽出手中的劍,擋在了他身前:“師尊,我在。”
羅鴻詫異了一下,忍不住笑出了聲:“江仙君是不是多年不曾拿劍,連最基本的戰鬥常識都記不得了?竟然敢讓一個小小的築基期對著我拔劍,你以為他能動得了我嗎?”
洛望川打斷了他的嘲笑:“說完了嗎?”
羅鴻隱約覺得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態度有異:“什麼……”
洛望川並沒有給他繼續說廢話的機會,直接把手裡的東西往他臉上丟去。
突然出現的朱雀吐出一枚火球,如同炮彈一樣劈頭蓋臉地向著羅鴻的方向砸了過去:“那你看看老子能不能動得了你!”
變故發生得突然,羅鴻臉色微變,匆匆躲了過去。
褚爭鳴落到地上,化作了人形,冷笑了一聲:“不是很能耐嗎?躲什麼啊?”
他剛才就聽不慣羅鴻說話了。
這狗東西陰陽怪氣的,先掐死再說。
羅鴻看了一眼被燒焦的袖袍,終於顯出了意外之色:“褚爭鳴?你怎麼會在這裡?”
褚爭鳴吊兒郎當地挑了挑眉,趁他不注意當即踹了他一腳:“朋友叫我,我就來咯。”
江懸玉站在原地,放了一直握在手中的信號彈。
高亮度的信號彈在天空中炸開,城主府內的結界瞬間動蕩開來。
羅鴻的表情瞬間變得又驚又怒:“……你們!”
褚爭鳴活動了一下手腕:“為你召齊了附近所有門派世家,一些來雲間城參加秘境的勢力你爺爺我也送了信。怎麼樣,這排場夠大吧?”
江懸玉衝他頷了頷首:“不好意思,在下自知靈力微弱,未經羅道友允許請了些客人來,羅道友應該不會生氣吧?”
他雖然確實失去了武力,但並不是失去了腦子。
褚爭鳴已經按著羅鴻開始打:“我說羅鴻,我以為好歹過了這麼多年,你多少也得長進一點,怎麼還是光漲修為不長腦子?連這麼簡單的局都直愣愣地往裡麵跳,應天和也敢把你放出來單獨執行任務。”
聽見應天和的名字,羅鴻麵容再次扭曲了一下。他忍無可忍,立刻開始反抗,當即跟褚爭鳴打在了一起。
但他畢竟是個法修,並不擅長近戰,被褚爭鳴纏著隻能硬生生跟他近身肉搏,很快被壓製在了下風。
洛望川在旁邊摸出一把暗器,試探著扔了一把出去。
築基期和化神期的靈力差距還是太大了,暗器碰到羅鴻的身體,就被他身上的護體靈力彈開。
他並不氣餒,站在原地觀察了片刻,找了個羅鴻護體靈力撤去的空子,又丟了一把暗器過去。
這次終於劃破了對方的皮膚,在他手腕上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羅鴻被乾擾了注意力,剛想發作,立刻被褚爭鳴拖回了戰局。
江懸玉看著身邊飛來飛去的暗器,沉默了一下,偏頭看向洛望川。
小徒弟這都是哪裡來的習性?
洛望川背過捏著暗器的手,正直而無辜地回視他。
江懸玉:……
他索性不再管徒弟,看向了不遠處。
城主府外的結界已經破了,無數修士正往這個方向趕過來。
見勢不好,羅鴻放棄了跟褚爭鳴對打,立刻想找機會逃離。
江懸玉餘光一直關注著戰局,見勢立刻皺了皺眉:“褚爭鳴,攔住他!”
褚爭鳴立刻踹了羅鴻一腳,拿出一件鳥籠形狀的靈器,兜頭把想要逃跑的人扣住了,順帶封住了他體內的靈力。
江懸玉:……
他不是很明白,褚爭鳴一隻鳥為什麼會帶著這種形狀的靈器。
與此同時,埋伏在外麵的修士們終於破開了城主府內的結界,緊趕慢趕地趕到了現場。
褚爭鳴叫過來的人很雜,有他們東域的妖修,也有一直在雲間城跟周家鼎立的朱陳兩家的修士……南域妙音門和散修聯盟的人也都在。
江懸玉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歸一宗這次來的帶隊長老,好巧不巧,正是丹鼎峰的桑靈。
桑靈打量了他和洛望川一眼,見兩個人都沒受什麼傷,放了心,衝兩個人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散修聯盟過來的人似乎認識羅鴻,看見籠子裡關著的人當即紅了眼睛:“羅長老……散修聯盟待你不薄,你究竟為何非要叛出正道,還要如此生事!”
羅鴻神色複雜地看了對方一眼,並沒有回話,靠在籠子裡閉上了眼睛,擺明了一副不打算配合任何人的模樣。
散修聯盟的人又憤憤罵了他幾句,被周圍人勸過之後,才踹了籠子一腳,走到一旁沉著臉不說話了。
洛望川拿出了留影石,眾人看過之後,都倒吸一口涼氣,知道事態嚴重,當即挑了幾個精銳過了羅鴻方才打開的通道去地下建築查探了。
餘下的人一部分去查周家的人,剩下的則等在原處等待結果。
晨間的霧依舊沒有散去,水汽凝固在周圍的草木上,無數晶瑩剔透的露珠自葉片上滾落了下來。
這在雲間城算是常事,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江懸玉三人湊在一起閒聊了幾句話,褚爭鳴忽然打了個噴嚏,自言自語道:“怎麼回事,要下雨了嗎,水汽怎麼突然重起來了?”
他是火係靈力,麵對跟他相克的水係環境格外敏感。
江懸玉忽然皺了皺眉:“不對勁。”
應天和……就是水靈根。
幾乎在同一時間,不知何處傳來了一道悠揚的琴音。
彈琴的人技藝十分高超,哪怕不通音律的人聽來都覺得餘音繞梁不絕於耳。
在場不少意誌力不強的年輕修士臉上已經顯出了沉醉的神色。
身邊修為深厚的長輩立刻一巴掌把自家不爭氣的小輩拍醒,大喝一聲:“彆愣著了,先自保!”
來人修為很高,絕非善類。
眾修士如夢初醒,紛紛掏出防禦法器護在身前。
霧中的水汽越發濃重。
江懸玉也拿出了防禦法器,但洛望川看了兩眼,覺得不太放心,當即打出了一道冰係靈力,把師尊護了個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