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他是我未來得及結契的……(2 / 2)

但彈琴的人似乎並沒有對這麼多人動手的意思,手下琴音的曲調越發歡快起來,仿佛隻是來閒遊踏青,沒有絲毫殺意。

修士們並不清楚對方究竟是什麼路數,態度越發警惕。

有妙音門的修士聽著聽著,表情漸漸出現了變化。

這琴音……聽起來像是妙音門的路數。

電光石火間,江懸玉忽然想到了什麼,提醒道:“不好,羅鴻!”

但已經遲了。

下一瞬間,琴音戛然而止,周圍的晨霧也倏然散去。

等眾人回過神來,原本待在原地的羅鴻連著鳥籠一起消失了。

江懸玉把小徒弟拉到身邊檢查了一下,見他沒出什麼問題,皺了皺眉:“是應天和。”

褚爭鳴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嫌惡道:“切,藏頭露尾,小人行徑。”

他跟那件靈器之間的感應已經被切斷了。

害他白白損失了一件靈器。

褚爭鳴抱怨完,想起剛剛感受到的那道靈力,看向方才一直乖巧待在好友身邊的徒弟:“你是……冰靈根?”

洛望川抱著劍,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褚爭鳴繞著他轉了一圈:“乖乖,真是越看越像……”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偷偷看了一眼去了不遠處跟人說話的江懸玉,臉上露出了一個類似牙疼的表情。

他對江懸玉的品行還是認可的,好友應該……不是這種睹人思人的人吧?

江懸玉看了褚爭鳴一眼,並不知道他又在想什麼離譜的事情,走回來跟兩個人說起了正事:“剛才我去找人問了一下,地下建築裡的那些人已經找到了周宿,且並沒有感受到剛才的異狀。”

眼下前往重疊空間的通道依然是開啟狀態,兩邊的通訊並無阻礙。

應天和隻救下了羅鴻,對羅鴻留在地下建築裡的爛攤子卻不聞不問,看來地下建築裡的那些東西對他來說並不重要……至少不如羅鴻的能力對他來說重要。

褚爭鳴百思不得其解:“應天和現在究竟在做什麼?”

應天和跟正常出於各種原因叛離正道的修士不同,他的思維大多數時候都很混亂,以至於做事也很隨心所欲,除了每次鬨出來的事情都人人喊打以外幾乎沒什麼行為標準,這次的事情也很難說究竟是心血來潮還是真有什麼目的性。

江懸玉想了想,詢問道:“你上次不是跟鬱聞鈴說他在東域出沒過嗎?你發現了什麼?”

褚爭鳴這才想起了這回事:“啊,是我手下有人發現有修士抓了些妖獸和魔放在一處,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麼東西。那陣仗我猜測是應天和,但並沒有人見過他本人出現。”

江懸玉沉吟了片刻:“先等這次事情的調查結果吧。”

修士們已經帶著被提前關押住的周宿離開了地下建築,周家其他人也都被暫時控製住,眼下的局麵已經暫時穩定了。

審訊還需要一段時間,江懸玉也沒多等,帶著徒弟在附近找了個客棧先住了下來。

*

離火秘境開啟在即,江懸玉坐在桌子前看書,洛望川則找了個角落,開始清點要帶去秘境的東西。

他財產不多,挑揀了好一會兒,才找出幾件趁手的東西。

江懸玉翻過一頁書,看了正在認認真真清點自己東西的徒弟,忽然想到了什麼,喊他:“望川,過來一下。”

洛望川立刻丟下手上的東西跑了過來。

江懸玉拿出一個精致的儲物手鐲,牽過他的手,給他扣在了手腕上:“給你的。”

洛望川疑惑地摸了摸手腕,神識探進去看了一眼。

裡麵是滿滿的靈器丹藥符籙。

洛望川眨了眨眼睛,有點恍惚。

江懸玉自然不能直接說看不下去徒弟窮困潦倒,隨口編了個借口:“這次你表現很好,給你的獎勵。”

他隱晦提醒道:“離火秘境馬上就要開了,雖然可以提前結束試煉,但裡麵也並不是完全安全,如果還有什麼缺漏的話我可以給你提前置辦。我雖說靈力不濟,但這些年下來身家還是有一些的。”

所以經濟方麵有困難其實可以跟他求助的。

洛望川又眨了眨眼睛,看了師尊一眼,終於豁然開朗。

這是在提醒他修士應當儘早開始給自己積攢身家嗎?

他看著儲物手鐲裡的東西,雖然有些壓力,但還是認真點了點頭:“師尊,我會努力的。”

江懸玉:……

他欲言又止,實在不明白徒弟究竟明白了什麼,又打算努力些什麼。

*

師徒兩人說話的功夫,褚爭鳴終於跟完城主府內的審訊過程,找了過來。

江懸玉順手給他倒了一杯水:“都審問清楚了?”

褚爭鳴點了點頭:“周家這裡的事情審得差不多了,地下建築裡關著的那個確實是雲間城城主周宿的遺體,外頭這個假城主是周宿的堂弟。”

他詳細解釋道:“這事兒其實挺沒意思的。雲間城這一屆城主是去年冬天的時候選出來的,結果周宿當了沒兩個月就修煉出了岔子暴斃了。周家人不想讓新鮮到手的城主之位落於其他兩家,鋌而走險信了羅鴻說能讓人死而複生的鬼話,一邊給人給資源讓羅鴻做實驗,一邊找了家族中跟周宿長相最為相似的堂弟在外扮演周宿……最後就成了這個德性了。”

雲間城常年維持三個修仙世家鼎立之勢,城主之位代表的並不隻是城主這個職位,也是整個家族在城主任期內利益和發展的保證。

周家已經很久沒出過像樣的子弟了,家族隱隱有了衰落之勢,好不容易輪到他們家做城主,自然是萬萬不肯放過這次機會。

褚爭鳴恨恨歎了口氣:“這些人……真是太平日子過得太久,連魔都敢沾染了。”

江懸玉問道:“羅鴻和應天和那邊還是沒有頭緒?”

說到這裡,褚爭鳴的神色也嚴肅起來:“彆的都沒查清楚,唯一查到的是,周宿體內的那隻魔十分古怪,它會對附近一定範圍內的魔造成吸引,而且被它吸引的魔實力會增強,行為也會更加活躍。”

江懸玉皺了皺眉:“這就是這段時間南域附近魔出現頻繁的原因?”

褚爭鳴點了點頭:“其他人推測是這樣的。隻是隻有這一隻魔顯然鬨不出這麼大的陣仗,大家現在都懷疑南域境內還有其他據點。已經有不少人給宗門家族去了信,估計要不了多久南域這些勢力就該開始徹查了。”

兩個人討論了一會兒,沒討論出什麼結果,雙雙沉默了下來。

洛望川在一旁靜靜聽著兩個人談話。

他現在對這些事情的了解還不夠深,多聽一聽總沒有壞處。

正事既然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江懸玉看了好友一眼,見他始終孤身一人,疑惑道:“沉柯沒跟你一起來?”

沉柯是沉家的家主,沉家血脈特殊,是唯一一支常年駐紮在無憂城的人修家族。他跟褚爭鳴都出身東域,早些年常常一起行動,關係一向不錯。

褚爭鳴道:“他留在無憂城處理事務呢。畢竟東域現在就我們兩個在做主,我出來了他可不得留守。”

江懸玉忍不住揶揄了他一句:“你倒是臉皮厚,出來躲清閒。”

褚爭鳴沒臉沒皮慣了:“那沒辦法,我原先還跟他建議這種能出門溜達一圈的活我們輪流來,但誰讓他常年不愛出門。”

他瞅了江懸玉一眼,又瞅了旁邊的洛望川一眼,頗有些感慨:“身邊養個活物就是不一樣,你性子都回來了。”

江懸玉實在不能理解他們這些妖修奇奇怪怪的語言用法,無奈道:“望川又不是貓貓狗狗,而且我什麼時候變過性子了?”

洛望川聽到師尊提到他的名字,抬頭往這邊看了一眼,見好像沒他什麼事,又低下頭開始一心一意地清點自己的裝備。

褚爭鳴思考了片刻,認真道:“我前幾回來見你,你都沒擠兌我。”

他們年少在一處玩的時候,江懸玉雖然看起來一副脾氣很好的樣子,但性格裡其實是有很多堅硬東西在的。隻是後來出了事,他身上那些鮮活的東西似乎都隨著某些東西的消失而消散了,隻剩下了禮貌疏離的脾氣好,看著跟個假人似的,他其實感覺怪害怕的。

就好像好友已經做好了隨時離開這個世界的準備一樣。

直到這次見麵,他才漸漸有了些熟悉的感覺。

江懸玉一言難儘地看著他:“那你還真是……欠擠兌啊。”

*

隔了一會兒,江懸玉離開房間去找小二要茶水了。

褚爭鳴和洛望川單獨待在房間裡,大眼瞪小眼。

也不知道是柳拂聲給他的陰影有點大,還是這孩子本身也有些能把人氣死的本事在,褚爭鳴莫名對這個小輩很有警惕感。

洛望川並不知道這位前輩對他的看法,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褚前輩,你上次說的柳拂聲是誰?”

他一直覺得這個名字熟悉,上次聽到之後就一直想問問。

褚爭鳴隨口道:“柳拂聲啊……就,你師尊的師兄,你師伯唄。”

洛望川繼續問道:“師伯?他現在……”

褚爭鳴猶豫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有些沉寂,搖了搖頭,隻是道:“他……跟你師尊有些特殊的淵源,為了你師尊的心情著想,儘量不要在他麵前提他。”

洛望川沒有回答,隻是看向了他身後。

褚爭鳴回頭一看,見江懸玉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

他自覺說錯了話,訕訕低下了頭。

“他已經過世了。”江懸玉卻沒有什麼受刺激的樣子,他看向徒弟,從容接過了話,“說起來,他若是還在的話,你說不準還要管他叫一聲師娘。”

他彎了彎眼睛,態度溫和而坦蕩:“他不止是我師兄,還是我未來得及結契的道侶。”

這些年來很少有人在他麵前提起師兄的名字,他知道,這些人都是不希望刺激他。

但他的心上人與他感情甚篤,又是為了天元界而死,他從不後悔愛他,時至今日仍認同他是自己唯一的道侶,沒什麼不可對人言的。

洛望川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