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長的修仙歲月中,一百多年其實並不是一個很長的時間維度。
但現在洛望川站在江懸玉麵前,忽然真切地感覺到了歲月的漫長。
在他還沒出生的年月裡,江懸玉已經經過了種種苦樂,有誌同道合的友人,也有過親密無間的愛人,他們共同經曆了一段並不圓滿但足夠波瀾壯闊刻骨銘心的少年歲月……這無疑是一個正常的,合理的,充滿遺憾的故事。
他明白這其中的所有邏輯,但現在他怔怔地看著江懸玉,依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很有自信,他將來可以活很多個百年,甚至運氣足夠好還可以飛升與天地同壽,他們也可以在這些漫長的百年中長久地待在一起。但唯獨師尊先他而生的這一個百年,他永遠沒有辦法觸碰。
這其實並不是一個正常的小輩對長輩的心態,隻是洛望川現在尚不明白,也說不清自己心裡究竟是個什麼滋味,隻能垂下眼睫,“哦”了一聲。
江懸玉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輕輕揭過了這一茬。他把拿來的熱水續進了桌子上的茶壺中,還順手給褚爭鳴的杯子裡也添了水。
褚爭鳴總覺得自己提了不該提的話題,抱著水杯縮在角落裡,不太敢說話。
江懸玉懶得管他又想了什麼有的沒的,抬頭去喊自己的徒弟:“望川,這次去秘境,你的劍要換一把嗎?”
洛望川用的劍一直都是一把普通的靈劍,江懸玉考慮過給他換一把,隻是一直沒遇到過合適的。現在徒弟要去秘境,他有點擔心那把劍的強度不夠。
原著中男主後期常用的劍是他自己跑遍整個天元界找材料自己煉製的,現在當然沒有辦法拿得到。
甚至那把男主自己給自己量身定製的劍,原著中也說並不是最契合男主的。
江懸玉一直以為這其中可能有什麼伏筆,但原著直到最後男主飛升,手中也依舊是那把自己煉製的不算最契合的劍。
也不知道是不是作者寫著寫著忘記了。
他現在手中也有幾把適合洛望川目前修為的劍,甚至他自己的佩劍也可以暫時借給徒弟用,隻是他自己並不是冰靈根,可能屬性不太相合。
江懸玉琢磨著,等徒弟突破金丹之後,也許該帶他去劍塚一趟。
洛望川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師尊,不用了,這把劍目前還夠用。”
江懸玉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也好,臨陣換劍若是磨合不好也容易出問題。”
見兩個人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那一茬,褚爭鳴又覺得自己行了,忍不住開始冒頭:“望川,你也要進離火秘境?”
聽見他的聲音,江懸玉這才注意到房間裡還有第三個人,迷茫道:“啊……你還在這裡。”
洛望川也疑惑地看了過來。
褚爭鳴:……
他覺得真是邪了門了,指著自己的水杯道:“我不在這裡你剛剛是給鬼倒的水?”
江懸玉輕咳了一聲,把這個話題帶了過去:“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褚爭鳴早就知道他們過來是為了洛望川進秘境一事了,現在突然提起來自然不會是沒話找話。
褚爭鳴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上一次秘境開放的時候,有人在裡麵發現了一株還未成熟的明前草,算算日子這次秘境開放應該已經成熟了。明前草對生肌煥膚有奇效,興許能修好我臉上的傷。”
他大大咧咧地揭開臉上的半張麵具,露出了全部麵容。
麵具之下是一張麵若好女的臉,隻是在右邊臉頰上靠近太陽穴的位置,留著一道銅錢大小的猙獰傷疤。
江懸玉已經見過許多次這道傷疤了,並不意外。他看了一眼,中肯評價道:“淡了許多。”
最開始的時候,這道疤遠比現在大得多,幾乎毀掉了褚爭鳴半張臉。
褚爭鳴得意道:“那是當然,不枉我辛苦百年。”
江懸玉疑惑道:“你們東域不也來了許多妖修嗎?怎麼還要繞個彎子來找我徒弟?”
褚爭鳴重新扣上了自己的麵具,道:“拜托了啊,我還拜托了所有相熟之人給門下要去的弟子發了委托。這種大事當然是找的人越多越好。”
他們鳥類化形最是愛惜容貌,有能修複疤痕的方法自然是要儘心儘力。
江懸玉:……
不愧是他。
他喊了一聲徒弟的名字:“望川。”
洛望川點了點頭,應下了此事:“好,褚前輩,遇到了我會拿的。”
考慮到徒弟這次是第一次進秘境,江懸玉想了想,開始跟他說起了秘境相關的注意事項。
畢竟離火秘境並非第一次開放,還是有許多前人的經驗可以借鑒的。
洛望川乖巧地坐在一旁聽著。
褚爭鳴最開始還跟著插了兩句話,過了一會兒,終於沉默了下來。
他忍不住左右看了看。
為什麼呢?明明兩個人都在搭理他,他卻有種兩個人都沒搭理他的錯覺。
他覺得兩個人之間的氛圍真是奇奇怪怪的,搞得他一隻鳥坐立不安渾身上下都不自在,於是找了個借口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