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是一片黑幕。最近總是在下雨，很久沒有看見過星星了。

“所以，不要瞞著我什麼好不好……”。

腦袋在高速轉動，有些話已經不受控製了。它們形成自己的思想，有了性格，我仿佛隻是用來表達的軀殼。

“小陌”，緩緩一手勾住我的脖子，“是我們把你保護得太好了嗎？”。

我靠在她的肩膀上，看不清她的表情，隻有蒙上淡淡燈光的側麵。她有女性夢寐以求的臉龐線條，象牙色的皮膚下是細細的毛細血管。被綁起的發絲，隨意地散落一兩條。

沉默著的緩緩，真漂亮。

我感覺的手臂的主人壓抑著不表現出來的顫抖。皮膚與皮膚的親密接觸，緩緩的手臂涼涼的燙平了我脖子上難受的熱。

“睡吧，沒有人會傷害你的，我最親愛的妹妹。”

似乎真的有了睡意，朦朧中聽到門被輕輕扣上。

夢裡，我們都回到小時候。大堆的女生跟在歐朗身後，大堆的男生遠遠地看著緩緩。我左手牽著緩緩，右手被歐朗拉著。我們就那樣手牽手奔跑在10年前的廣州老街道上，四周圍都是榕樹，大片大片的綠蔭，沒有煩惱，沒有爭吵。一路是光與影的點點碎碎，每一個人都頂著一張笑臉，隻有天真，隻有無邪，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西關大屋的天井裡還能打出清甜的井水。爺爺就坐在屋簷下，研著奇怪的中藥。以前的夏天從不會像現在的熱，涼涼的藥汁塗在身上，那樣的童年真叫人懷念。

上一次微笑著入睡是什麼時候？

醒來的時候上揚的嘴角略顯僵硬，我揉了揉臉龐，下床喝了杯冷水。

筆記本的燈閃爍著微弱的光。

才12點，山下的萬家燈火仍未熄滅。突然想起梁靜茹的歌：

—看燈火模仿墜落的星光。

兩個小時前，木木給我的留言：

或許你可以相信他們。

有一群人守護著你淡忘了的夢想是一件幸福的事。不管他們用了什麼仿佛，是欺騙了你，傷害了你，也不要在乎。你要相信他們隻是為了你好。小陌師姐，走出陰霾吧，也許沒有人告訴過你，生病後的你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你了。眼睛失去光芒的你暗淡得很醜……

清晨，我站在洗漱台前審視自己。

很醜嗎？似乎真的很難看。

胖胖的國子臉上棕色的瞳仁沒有明亮的光彩，歪歪的眉毛努力地往上提也不能裝出一個十分精神的樣子。睡眠不足導致了本來的單眼皮有點浮腫，眼皮的分界線更深了一點，看起來有點雙眼皮的模樣。

突然門被猛烈地敲擊，“小陌，出來，你快出來！”

“什麼事？門都被你撞壞了！”我冒著一口牙膏泡沫打開了廁所門。

緩緩一把推開我，門一關把我隔在外麵。“我房間的廁所壞了，借你的來用用，十萬火急！”。

“喂，怎麼這麼臭，你在裡麵乾什麼？”

“在廁所裡，能乾什麼？還嫌我的臭呢，想當初我還幫你擦過屁股呢！我都沒嫌你，你就先嫌棄我了……”

“你騙誰呀你，才大我四個月，我要人幫忙擦屁股的時候，你也還在吃奶呢！拉你的臭臭吧，我懶得理你了”。

“…………”

緩緩還在我的廁所裡呱呱地叫著，一大清早跟緩緩鬥嘴實在是沒益身心的事。

吃早飯的時候，看到牆上那張兒時的照片，照片裡是一個笑得很燦爛的女孩。我指著她問緩緩：“那個是誰？笑得真漂亮”。

結果得到的回答是，“少臭美，那個小屁孩不就是你了，笑得像個白癡！”

其實我真的沒想過那會是我，突然醒悟過來：啊！原來我真的有這麼燦爛地笑過，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什麼後來就不再有了……

照片上的女孩的眼睛很明很亮，笑容很清爽。

“……眼睛失去光芒的你暗淡得很醜……”

我掏出手機，“下午放學後，操場的看台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