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眾人還沉浸在王子終於討老婆的喜悅中,白紫煙的庭院中卻死一般的灰暗。
“什麼?你們怎麼知道小姐是郡主的?!”梧桐不可思議地問道。
“琴技高超,精通醫術,絕世容貌,料是全天下都再找不到第二個了。”段鵬陽的目光始終停在白紫煙身上,那微微凸起的小腹讓他一陣心傷。“如今,父王更不會讓她走了,為了保住你們的命,我才不得以放下狠話的。畢竟肚中的孩子的確有可能是我的。”
“混賬!”百曉生唾罵道,“你當我白牡丹是如此手無縛雞之力嗎?”
段鵬陽慘淡一笑,“現在這裡裡三層外三層都比白軍包圍,白牡丹是靠智慧而非武力。要是真的想保住你妹妹的話,還是得用點腦子。”
“混賬!煙兒,你不用聽他胡說,哥我自有辦法保你出去。殺也殺出一條血路來!”
“這次父王是動真格了,決意留下白紫煙。”段鵬陽的臉色蒼白,神情十分凝重。天知道,他今早花了多少口舌說服父王,為了讓其相信這孩子是自己的,不惜撒謊是自己的醉酒誤食。
白紫煙低眉沈吟片刻,“阿鵬,謝謝你替我做的一切。”
“小姐,這下怎麼辦阿?我們好像都被盯死了!”梧桐始終握著黑牛的手,不安地看著主子。
“雲南王這麼做並非狠毒,畢竟白紫煙原是鳳凰將軍的發妻,放回去就像是放虎歸山。這老頭雖看起來傻傻的,做事可是相當精明的。要不然怎麼能擁兵自重這麼多年!說實話,我認為他可是一個比鳳凰還要難纏的家夥!”白胡老頭摸著長胡,抖索抖索地邁著步子。
“想要逃出去並不是完全不可能,我白牡丹上下弟子連劫獄都做過,區區搶親又如何?!”百曉生不屑地說道。
白胡老頭眼光一閃,又暗下去,“這法子不成。你能救出煙兒,完全是靠多年的皇宮部署,還要本身皇朝內部的爭鬥矛盾。而如今,雲南王上下一心,並無爭權行為,且你的部署又根基不牢。隻怕耗儘了白牡丹,卻仍然難換來白紫煙的安全。適得其反。”
靜默許久,“那不是隻能嫁給阿鵬哥了?”梧桐傻傻地爆出一句。
段鵬陽盯著白紫煙,目光火熱而真摯。他並不在意肚中的孩子是誰的,隻要白紫煙願意,他還可將自己的雲南王世襲給他。他明白,這次的婚姻有些強人所難,但是這也是唯一的法子了。
“我的婚姻注定是戴上枷鎖的。這雙破鞋還能得到他人的憐愛,真是讓我百般不解。阿鵬,你不在意孩子不是你的嗎?”白紫煙苦笑。
“我隻要你。”段鵬陽低聲道。
黑牛隱隱地怒氣又爆發起來,隻是現在還不能,他還未部署完畢,時機還未成熟。捏緊拳頭,不經意扯的梧桐痛死。然後鬆開,呼氣,壓下了怒火。
又是許久的沉默,白胡老頭飽含深意地看了眼百曉生,百曉生無奈地搖搖頭。幾個人在明亮的燭光下,神色濃重,這白城真是不該來!
“那便如此吧,我不能妄送了大家的命。”白紫煙歎氣一口,說道。
“你當真願意?”段鵬陽急急問道。
白紫煙嘴角一絲苦笑,反問:“我能不願意嗎?”
白城的夜是無儘的蒼穹,被風融化了的花朵散落在潮濕的泥土上,白城外儘是人跡稀少的熱帶雨林,奇蟲異鳥發聲悲鳴而寂涼。忽然所有夜間走獸都停止了腳步,睡去的鳥兒睜開雙眼。“生不能愛,愛不成果,果不能食。”所謂寂涼,便是這風都無法融化的琴聲,遠遠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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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晨落,晨不知。白紫煙一夜未曾合眼,琴聲憂傷地傳遍了整個白城內外。雲南王輕歎一聲:此琴,此女,此適從。鵬陽阿,父王是逼不得已,須得保住段氏江山。
“煙兒,我帶你去個地方。”段鵬陽清早便來到白紫煙門口。
這個地方並不遠,離白城快馬一個時辰便到。一座有些破舊的寺廟,兩個道姑低頭掃地,見馬蹄聲過,抬頭問道:來者何人?
“段鵬陽有事求見紫陽公主。”
紫陽公主?娘!白紫煙微微一怔,娘就是在這個寺廟中嗎?她從未想過娘會住在這樣的寺廟中,她也從未想過今生會見娘,自出生後娘始終都是爹爹眼神中的悲傷,以至於她從不想去提起觸摸。
來到白城後,她有時會想去見見娘吧,可是短短幾日發生的事情又過於突然,隻得讓人措手不及。“阿鵬,娘她……”
“是的,紫陽公主一直住在這裡。”
通報的道姑去了又回,“王子請。”
走進破廟的門,便是一個小型的四合院。遠遠看見一身道服的中年女子,歲月磨礪出她的皺紋,她的戾氣,她的不可一世,這絕世的容貌是如此的相似,淡淡的眼神至終若有似無地盯著白紫煙。
白紫煙每一步都充滿猶豫,要怎麼去說自己的由來?這個女子雖是母親,卻和父親有著天差地彆的味道。
“王子今日探訪,有何事?”道姑冷冷開口,眼角銳利地掃過眼前的兩個人,隻是她不懂為何這女孩為何如此的……說不出這種感覺。
“紫煙?”段鵬陽並未回答,隻是輕聲問身邊的人。
道姑冷眉一挑,紫煙?莫不成這個女孩是……“你是?”
白紫煙頷首,心中糾結一片。旁人的母女相認必然是淚流滿臉,但是她卻不知為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小時候無數次幻想過母親的容貌和睡前的喃喃細語,是否會偶爾想想這個在深山中的女兒呢?可是這麼多年過去後,她對母親的幻想早就破滅了,說不出的熟悉,卻又數不出的幽怨。
“是少鶴!是少鶴!”道姑看著不語的白紫煙忽然激動高聲喊道,“少鶴!少鶴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你是來帶走我的嗎?”
段鵬陽瞠目結舌地看著道姑的淚,這個女人原來也有淚。她住在這裡八年有餘,每次跨出破廟必有狠事發生,就是這次白軍攻打皇軍也少不了她的主意。就連雲南王也認為她是個不在乎情的女子,一生摯愛隻有權力。
白紫煙繼承了父母的專注和冷漠,麵對此的她卻也不自覺地有些鼻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