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看了一眼蘇曉薇,轉身走了出去。
月華明朗,像一麵鏡子,清清澈澈地照著夜空下的一切影象。甚至能看得到,朗朗乾坤裡那幾縷清幽的暗雲。
而這個同樣亮的發白的院落裡,四方碧水的小池裡睡蓮早已合瓣入眠,高高的假山渡上了一層銀色,像是千年不化的積雪。
那是一幅接近純白的圖,一如白璧,沒有任何瑕疵。
有誰像仙人一般,款款停落在假山最高峰頂的一個峰尖上,月華更加渡白那一身勝雪白衣,衣袂搖曳,幾乎無風自起。月光灑在他那如同玉雕一樣的麵上,宛如一個來自九天的神。
那一瞬,時間似乎也凝固了。
他睜開微微閉著的眼,那是天河一般的顏色,有著海天不及的湛藍。
“我來接她回去。”他彬彬有禮向著從房內走出的人頷首,但卻透漏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息,越發的神秘。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把她交給你。”軒轅站在長階上,側頭玩弄著手上一個玉指環,雖處低處,但絲毫不減身上深邃霸道的帝王之氣。
“憑你無法將她治愈。”籠罩在月華下的應龍眼神望著房間的某一處,似乎看得清蘇曉薇是否安好。
“月澈之花的藥性隻能帶給她暫時的麻痹,對不對呢,軒轅。”
長階之上的王者突然笑了,“應龍,你一如十八年前一樣如神。”
假山之上的人足尖一點,輕飄飄地從頂峰略了下來,停在長廊的另一邊,“你也不錯,一如你自己所言。”
軒轅嘴角浮著笑,一步步向著應龍走了過來,麵對自己最大的死敵,他甚至沒有一點點的異樣。
“我喜歡你的勇氣。”應龍淡淡笑了,向著他邁出一步,兩個平日相隔千萬裡的首領,就這樣近距離的站在一起,僅有一拳之隔。
“也許,你不是應龍我不是軒轅,我們還有可能是朋友。”
軒轅轉身望著蒼白的院落,想起了十八年前的一幕。
六歲的自己因宮廷相鬥籌措而負氣離家出走,中途卻因滿身貴族打扮,被匪人洗劫,他天生神力,加以從小培養早已練就一身功夫在斬殺匪徒以後,卻因血腥招來了魔。
年幼的他畢竟能力有限,短短幾回合下來,已經失去了站起來的能力。
然而,在成為魔的美餐的前一瞬,突然有一個身著藍色長衫的神人從天而降,打退了魔,把它從魔的口中救下。
那時的應龍,和現在完全一樣。
他帶他來到自己經常居住的石室,給他療傷並贈給他一本伏魔冊,雖然是一些召喚之術,但讓幼時的自己歡喜不已。
那個時候,自己曾高興地喚他為兄弟,雖然他看起來比自己大很多。
自己曾豪邁的告訴他“我軒轅對天起誓!此後定將成為一族之王!統領天下,統帥四方!”
一彆之後,便是茫茫的殺伐。
他們分彆是不同族人的首領,他們不隻一次刀劍相對,自己的民族,甚至瘋狂的屠殺著他的族人,讓那原本在離虛尚多的龍的數量,變得寥落,讓他們離回歸天池的夢越來越遠。
期間,他不能想起他的恩惠,因為在戰爭裡,那便是最為致命的一劑毒藥。
長長的沉默後,應龍笑了,回答道,“也許吧。”他同樣麵向了院落,說了一句,“多謝你放玄光一馬。”
“哪裡,我一晚上都陪著曉薇。”軒轅沒有承認。
“沙水蛇,我知道是怎麼回事。”
軒轅笑了,“過了今晚,我們必定刀劍相向。我還了你十八年前的一命,那時候,不要為這件事而留情。”
“會的。”龍笑了笑,看向遙遠的天幕。“早在你六歲時,我們早已講清。”
那時他就告訴過他,他們往後會是最大的敵人。
“我想,我們之間的戰爭定不再局限於離虛的爭爭戰戰。”軒轅負手遠眺,房裡的人在藥物的催促下已然睡熟。
兩人一同回身,幽暗的燈火闌珊,沉睡的人早已進入夢鄉。
應龍走了進去,用柔軟的絨毛毯子輕輕將蘇曉薇裹起來,像包裹一個熟睡的嬰兒,軒轅在身後看著,不動聲色地微微捏緊了拳,“湘憐不必去了,她留在這裡招呼店鋪。”
應龍抱著裹起來的蘇曉薇邁出了門,點點頭。他邁步向遠方走去,突然停步,微微側頭,“軒轅,以後。”
“仍是死敵。”軒轅看著他的背影,堅定不已,“毫不留情。”
應龍笑了笑,就那樣抱著蘇曉薇,突然白光一閃,他的背後生出一對巨大的白色翼來,那樣純潔的光,一如他溫和的笑容。他扇了扇翅膀,溫柔看了看熟睡的人,飛空離去。
軒轅站在長階上,看著兩人的離去,右手終於將緊緊握著的袖劍劍柄放開。
想要對付應龍,絕非那麼容易。
但他知道,留湘憐在這裡,蘇曉薇遲早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