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獵風裡，是一條全身籠罩著幻光的白龍。它全身的鱗片隨著呼吸一起有節奏的起伏，它的光照亮了整片天空。

它停落在院落的儘頭，背靠著一大片冷杉林，望向宮殿的門，門口的兩人。

而他們也在望著它。

火紅的喜服，火紅的布景，火紅的一切。

蘇曉薇睜大了眼，把手貼於胸口，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的心境為什麼會如此的澎湃。

我還曾想，我要如何忘記你……可是這些努力已經全然沒有意義。

在黑暗裡，她依然看得到它的眼裡滑過了多種情緒，有激動，有失望，有憤怒，有……深深的悲哀。

兩兩相望時，總有千言萬語懷揣心懷。

“這就是……你棄簪離開的原因？”

聽到他空靈靈的聲音傳入耳朵。蘇曉薇的心裡陡然像劃過了一道利劍！

“不……”她搖著頭向前走一步，身上不計其數的珠簾發出清脆的聲響，這聲響，早已把她的辯解湮滅。

應龍深深閉上眼，夜空下，突然傳來一聲淩厲的龍嘯！

碩大的巨龍猛然騰空！伴隨著慘烈的嘯聲快速飛逝！

“不是！不是這樣的！”眼淚奪眶而出，蘇曉薇伸出手向前奔去，“應龍！你回來！”

然而，她方才走下七階石階，一切就已不存在，唯有筆直指著蒼穹的冷杉在夜裡默默注視著這一切，不動聲色指著應龍消失的地方。

蘇曉薇“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用手掩麵哭泣，“不是這樣的啊……”

唯有此時，我才明白你對我如何重要。

軒轅走下台階，拍了拍她的肩，陪著嫁衣著身的麗人站在涼涼夜空。

而另一邊，在所有禮節完畢，所有人都褪去時。

新人靜待，紅燭垂淚。

神農端著酒樽，靜靜看著床邊紅蓋遮麵的新人。

他放下酒樽輕輕走了過去，輕輕挑起了蓋頭。

眼神忽然變了變，他依然鎮定，“如何是你？”

湘憐眼皮稍稍抬了抬，燭光下珠墜簇擁著嫻靜的她，有一種定格的美。

“湘憐也在詫異為何出現在麵前的會是炎帝尊下。但是。”她嘴角劃過淡淡的笑，沒有任何感情，“王，坐在這裡的是賤婢還是小姐又有什麼區彆呢，賤婢不過是隨意嫁了彆人，而王你，卻是隨意娶了彆人。”

“……”

神農不語，隻是靜靜望著尚有淚珠滾落的紅燭。

湘憐靜靜跪在他身邊，“請王懲處賤婢吧。”

她的心裡卻是笑了，小姐，你終於解脫。

“哦？”他沉吟著，“可是這又關你什麼事呢？”

湘憐抬頭，幾分驚訝地看著他。神農轉身扶起她來，“我愛著我的芸芸子民，然而我卻不懂如何專一的愛著一個人。曉薇是不能告訴我的，你呢，你能告訴我麼？”

“我可以陪著王看儘風雲，耗儘一生，但是小姐不可以，湘憐，希望她幸福。”她望著他的眼睛。

“那麼你呢？”他深深盯著她，“你自己的幸福又在哪裡？”

“小姐的幸福，便是此刻湘憐最大的幸福。”她輕輕地笑了，沉吟幾分，“往後，那就聽命了。”

神農笑了，端起了金盤裡的兩支酒樽，遞給她一支，湘蓮的眼神抖了抖。

“你在交杯之時把指尖的毒素點入，如此，你也得到自由。”

“我家十三的命，便交給你了。”

黃帝說的不錯，炎帝確實不會殺她，還會原諒她。

可是湘憐，你真的下得了手？

他有什麼錯？小姐也不娶了，自己的罪也赦了。他愛民，他仁慈。可是仁慈，不會是總是一劑毒藥啊……

湘憐抬眼看著垂眼望著酒樽的神農。

她的指環過樽身停在了樽口。

指尖顫著，幾次猶豫。

“如此，你便得到自由。”

我要自由何用？我能因這份私心便了結了一個仁君的生命？

不，不能……

顫抖的指尖停住，湘憐臉上終於浮上一個柔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