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也漸漸恢複一些力氣,外麵天氣晴好,秋高氣爽,她卻一步也沒出去過。
她就每日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看著日頭東升,日頭西落,然後到傍晚,橘黃的陽光照射進來,再到晚間,一切歸於黑寂。
有一日,陸夫人那邊似乎來了客人,焦媽媽過來問她,當朝皇帝的親舅母韋夫人來了,問起她,問她要不要去見見。
施菀以前是願意有這樣的機會的,如今卻覺得那早已是前世的事,搖搖頭,連目光都不曾從窗外挪過來。
焦媽媽便不再勸說,回了陸夫人那邊。
本以為就這麼平淡熬過半個月就回去,誰知在她們住進庵堂的第六日,陸家急派人送來消息,說大少夫人蕭氏提前發動了,如今接生穩婆已到了府中,正在接生。
陸家三個兒子裡,隻有大公子陸恒和二公子陸璘是陸夫人所出,她自然更真心實意一些,而這兩個兒子暫且隻有個孫女綿兒,陸夫人心心念念大兒媳這次能一舉得男,一聽這消息,便急急忙忙收了些東西就回去了,讓焦媽媽留在這兒照顧施菀。
到了晚上,施菀聽到有陸府的人過來,焦媽媽去料理之後回來,給施菀送來藥,施菀問:“大嫂一切順利麼?”
焦媽媽點頭道:“托祖宗的福,一切順利,母子平安。”
施菀又說:“這麼說,是男孩了……母親的心願算是成真了。”
焦媽媽有些過意不去地點點頭,半晌才說:“等回去了,少夫人也會有心願達成的一天的。”
施菀沒回話,屋內一片死寂。
她的心願,她還有心願嗎?
焦媽媽待了一會兒,細聲和她說:“先把藥喝了吧,良藥苦口,喝了藥才能快些養好身體。”
施菀乖乖喝藥。
藥是種很奇怪的東西,並不會喝習慣,隻會越喝越難受,越喝越懼怕,看見它就反胃。
可是,人人都說良藥苦口。
其實墮胎藥也是苦的。
待她喝完藥,焦媽媽道:“過兩日是重陽節,府中會辦小哥兒的洗三禮,我也要回去一趟,等過了洗三,我便再過來,夫人也許是沒空了,但我會在這兒待到和少夫人一起出去的。”
施菀點點頭。
她自從墮胎,柔順得有些可怕,焦媽媽知道她心裡還難受著,卻又不知能說什麼,隻好問她吃不吃,喝不喝,還要不要看銀杏,施菀都是搖頭。
焦媽媽便下去了,給她去煮粥。
兩日後,九月初九,焦媽媽回陸家了,讓錦心入院來照顧。
錦心並不知施菀是如何在裡麵“齋戒”的,焦媽媽和她說施菀剛染了風寒,所以暫停了齋戒,調理身體,錦心便給她送飯送藥,她也沒什麼彆的吩咐,錦心便到院外去和彆的丫頭們閒聊。
下午,錦心進來道:“少夫人,外麵有個韋大人,說是從家裡帶了些重陽糕來給他母親,順便給我們送來一些,要接麼?”
施菀怔怔,半晌才意識到她在問自己,茫然道:“什麼?”
錦心覺得主子這幾日不見,反應越發慢了,便又說道:“外麵有個韋大人,他母親就是國舅夫人,也在這清雪庵中齋戒,今日他從家中拿了重陽糕送過來,說是他母親吩咐他給這邊的夫人拿一些,他便來了,此時就在院外。”
施菀重複道:“你說的人,姓韋?”
錦心點頭:“是,是姓韋。”
施菀本就蒼白的臉色更白了幾分,搖頭道:“不,不要,讓他走。”
她不知道這韋大人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韋大人,但不管是什麼韋大人,她聽見這個姓就害怕惡寒,絕不想和他扯上一丁點的關係。
錦心擔心她的態度過於冷淡,影響到陸家與韋家的關係,便勸說道:“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要不然我和他說夫人不在,隻有少夫人,不便見客,收了他的東西,來日再登門感謝?”
“不,讓他走!”施菀立刻道,這麼多日子,這是她唯一一次這樣堅決果斷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