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大人自然懂得兩人說些什麼,隻是苦了孩子們,聽得稀裡糊塗。不過她們都知道了自己又要進宮去。疏采一想到滿宮的穿廊曲闌心裡就怵得很。
至這日晚間,各院的夫人都把孩子叫到跟頭細細地叮囑。疏夫人跟著平妃特地把疏絡叫到裡間。
平妃看著妹妹肅色道:“姐姐一直把你當同胞姐妹看待,絡兒,你要給姐姐記住。你是我們疏家的明珠,誰也越不過去你。太後心裡早有了人選,恐怕你就是其中之一。你隻管做你的大家閨秀,萬事彆出風頭。太後跟皇後娘娘總是喜歡穩妥的人。其它的事自然有姐姐替你打點,你什麼也要做什麼也不說,千萬記好了。”
疏絡愕然道:“姐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傻孩子,等你從宮裡回來的時候,就可能是太子妃了。你還不明白嗎?”疏夫人在一旁笑道。
“可,可,可是,那個,我,我……”在疏絡的人生裡,她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也會語無倫次。
平妃眉頭微蹙:“這樣可不行,哪有太子妃連話都說不清的。”
疏絡看著她,又轉頭去看疏夫人,再回過頭來看著平妃,終於明白她不是在做夢。她的聲音低得如蚊子一般:“我一定要去嗎?”
平妃搖了搖頭,不滿道:“你這是怎麼了,家裡這麼多孩子一向數你最聰慧,可憐母親為你費了多少心思。我在宮裡也早已替你打點好了,你怎麼這樣不成器?”
疏絡低著頭,少頃,才喃喃道:“是我不懂事,我會做好的。”
疏夫人見她這樣,心有不忍:“瀅兒,你就彆說她了。絡兒,今日你也累了吧。流青,扶你們姑娘回去歇著。”
疏絡一時間隻覺得渾身無力,連說話的力氣都使不上來,輕聲應了一下,便倚著流青回了房。
但平妃還在為她的事生氣。疏夫人勸道:“你何必生氣,她隻是孩子。”
“孩子?孩子,娘,那我呢,我十五歲入宮,七年了,我的青春都快收尾了。我當年不是孩子嗎?可誰想過我,如今不過是讓她去當享不儘榮華富貴的太子妃,難不成委屈她了?”平妃瞬間尖叫起來。
這一叫唬得疏夫人立馬捂住她的嘴,小聲道:“你真是瘋了瘋了,幸虧我讓丫環都在外門守著,若讓聽見可怎麼辦哪?”
平妃眨眼間就淚如泉湧道:“我可不就是瘋了,瘋了才好。娘,你跟我講,你怎麼舍得讓我進那永遠出不來的地方,你怎麼舍得?”
疏夫人看著女兒,許久才道:“是我的錯,我對不住你,是我沒能保住你。瀅兒,你要怪就怪我這個沒用的母親吧。”
平妃一下抱住她,哭道:“我何嘗不怪,我恨死你們了。可是,你總是我娘,我恨著恨著就想興許你也是沒法子。但父親呢,他也沒法子嗎?堂堂疏相,說出去令誰不豔羨,還不是要乾賣女兒的勾當?”
疏夫人聽到這身子一顫,平妃因她自小溺愛就有些小性子,可縱她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說這樣的話。疏夫子隻使勁盯著女兒喚道:“瀅兒,瀅兒。”
平妃瞧著她母親,忽的笑了起來:“你總不會認為我真瘋了吧?娘,我也就跟你一個人才這樣,我好不容易熬出了頭,要好好享受才是。在宮裡悶得慌,這樣發泄一下人心情都舒暢了。”
“那就好,娘都快被你嚇死了,那你妹妹?”疏夫人噓一口氣。
“她自然還是我最親的妹妹,何況她要真當了太子妃,我還要仰仗她呢。娘,你隻管讓她好好表現,這事就快成了。”平妃看著窗外道。
這廂,平妃在這頭商討著,那廂,三夫人也是急炸了鍋,衝著安嬪急道:“你倒是說句話,這家裡可就桐月跟你是同胞親姊妹,你不為她想誰為她想?”
安嬪推盞茶到她跟前:“娘,你喝喝茶消消火吧。”
“唉,你,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話?你不是在宮裡挺受寵嗎?”三夫人哪裡有心情喝茶。
安嬪隻好直說道:“那我也不繞彎子,桐月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可不能把她往火坑裡推。”
“你這是什麼話,難不成娘讓你進宮是往為火坑推,你看看你現在,不比娘要威風的多?”三夫人氣道。
“娘,你不是我,自然不知道這宮裡的苦,但我決計不會讓妹妹跟我一樣!”安嬪霍地站起道。
三夫人好生失望:“我怎麼生出你這樣的女兒,若你妹妹想去你也要阻止她嗎?”
安嬪強笑道:“若真是那樣,我自然不會插手。我身邊的人,就像母親和我,誰也左右不了誰。”
“好!桐月,你過來!”三夫人心中一喜,“過來跟你姐姐講,你要進宮去,你要做太子妃。”
疏桐月早料到母親是想讓她嫁位皇子,可她不曾想到會是太子,大驚失色道:“娘,你說什麼?”
三夫人猛地拉她到安嬪麵前,厲聲道:“難道你也要像你姐姐一樣氣死娘嗎?”
疏桐月不禁怔了,這麼長時間她全然變了一個都是為什麼,如今時機來了,她要還是不要?半晌,她暗下決心道:“我去!”
事已如此,失望與憐惜湧上安嬪的心頭,她苦笑道:“我原想能讓你一輩子都過得開心,罷了,總都是各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