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采在睡夢裡總是感到有物體在不停地碰撞著她，她整個身子像是被某種東西敲散了架似的。她難受極了。腦子暈沉沉的，好長時間，才隱約聽到遠處好像有人在說話，話語像是被風飄散了，偶爾才有幾個字飄到她耳中來。

“你……抓錯了……該死……”

“這樣……算了……到……邊州……”

頭越來越痛，幾欲要炸了，疏采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等她再有意識時，比上次要好得多了，起碼可以憑意念支配自己了。她睜開眼，這是一間被蓋上了厚厚黃土，十分簡陋的小屋子。眨了幾下眼，疏采身子的知覺全回來了，她立刻感到自己好像是睡在好幾塊拚湊的木板上，木板間的縫隙和不平的表麵硌得她混身酸痛。當然痛得難以忍受的還是她的腦袋，她記得好像有重物敲上了她的腦門，伸出手摸摸，還好，沒破相。

疏采兀自正想著，突然門吱啞一聲，有人進了門。疏采轉頭一看，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黃黑的臉上一雙大眼睛明亮有神，穿著藍青的粗布衣裳，灰蒙蒙的。這小姑娘瞧見她醒了衝著門外就嚷道：“娘，娘，娘，她醒了！”

不一會兒，一個大約三十來歲的婦女也進了門，這婦女也是一身藍青的粗布衣裳，隻是衣裳都洗得褪了色。她朝疏采笑了笑，眼角皺紋都擠到一塊去了：“姑娘，你可醒了，都好幾天了。”

一旁的小姑娘插嘴道：“我爹還罵我娘來著，倒黴透了，要救該早救嘛，弄不好是個死人。”

她這話說得好生無理，但疏采還是擠出了笑容：“是你們救了我吧。隻是我腦子一直暈得很，什麼都不記得了，還請你們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小姑娘快嘴快舌：“這事還給從三天前說起呢，你記好了，是我救了你！那天我去山上放牛，一不小心就在草地上睡著了，醒來牛就不見。嚇得我呀，那是一身冷汗，趕緊到處找，好不容易找到了，接著就在草叢裡發現你了。”說到這，小姑娘眉頭皺了起來：“你都不知道，你當時流了多少血，嚇死個人，我拚命叫喊把人都叫來了，沒辦法隻好帶你回來了。”

婦人接過話頭，笑道：“姑娘，你彆聽了這孩子的話心裡不踏實，我們家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家，但會把你的傷治好的。”

疏采想起身謝謝她們，卻使不上力，她苦笑道：“真是謝謝你們。”這時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伸手摸摸腕上的鐲子和耳上的墜子，還好都在。疏采褪下鐲子，取下耳墜，擱在手心裡向婦人遞去，說道：“我身上並沒有帶銀子，想必你們替我治病花了不少的銀子，這些東西興許能當些錢。”

“不不，姑娘，我看你這通身的打扮就估摸著你是個大小姐，你們家人總會找到你的。到時再給也不礙事，這些東西可漂亮了，拿去當了怪可惜的。”婦人擺擺手道。

“這鐲子真亮，嘖嘖，娘，你瞧這墜子，是啥做的，王大戶家的小姐也沒這麼漂亮的墜子。”小姑娘湊過來羨慕道。

可能因為受了傷，疏采才說了幾句話，就喘起氣來，“再漂亮的東西換不成銀子也沒大用處，把它當了吧。”

小姑娘連忙給坐過來給疏采捶捶背：“我是說著玩的，你彆急，你就是沒錢我娘也會給你治病的。我娘說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叫積德了。”

疏采嘴角綻出笑來：“我並不急，剛剛大娘講了，我家人必會來找我的，況且我家也不缺這些東西，沒了它還會有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