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每個人在生活中都有自己的位置。這是最沒法子推倒的道理，賣菜這事亦然。凡事都講究先來後到，邊州城的菜市場自然在春分來之前就已經被人占滿了。等她們來時，隻角落裡才有幾個位置。幸而邊州城人多，買菜的人也多，春分的菜雖然賣得慢，但也是能賣完的。

可沒過多長時間，忽然嘈雜的菜市場裡湧入一批人高馬大的漢子來，各攤位都停住了吆喝，紛紛從錢袋裡掏出錢來。

春分邊上的一位大嬸不情願地拿出錢，小聲咕噥道：“這些遭天殺的壞蛋又來催命討錢了。”

“大嬸，我們今日才來，不明白這是怎麼了，可否跟我們講講？”疏采瞧著這些人還遠，趁機先問明白發生了什麼。

大嬸轉頭看了她一眼，壓低了聲音道：“唉，都是辛苦賣菜養生計的，閨女啊，你們可得記好了。這城裡做小買賣的都要受這麼一遭，這些人是青鷹幫的，說不好聽點，就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地頭蛇。管你是賣什麼的，每月都是要交錢給他的，不然你就彆想在這城呆了。”

春分小聲問道：“那要多少錢呀？”

大嬸拿眼瞅瞅這市場裡最好的位置，低聲道：“瞧瞧那，都是按位置，咱們這是最差的，十錢銀子就行了，那些最好的，可得要五十錢。”

“五十錢？”春分幾乎快叫起來，疏采連忙拉了她一下衣袖，繼續問道：“一個月才能賣多少錢，能拿的出嗎？”

大嬸笑笑：“這你們就不懂了，人家可不像我們是靠賣菜過活的。誰都知道，攤位好就是青鷹幫罩著的，酒家哪會不買這賬，人家都是進大批的菜賣給酒樓的。噢，閨女，他們快來，不講了，快把錢備好。”說著便低了頭整理自己的菜。

剛剛這群人隔的遠，春分疏采也並未細看，這眼見著走近了，兩人隻覺得如同雷擊。春分身子止不住地顫抖，疏采用力握住她的手，湊到她耳邊道：“彆怕，興許我們低著頭，他也就瞧不見，你越這樣他越懷疑。”

兩人都齊齊低著頭，將錢拿好，放在菜上麵。疏采咬著嘴唇，心裡全都是恐懼，祈盼著他趕快拿了錢走人。這樣的煎熬不過一會就已讓她們喘不過氣了，終於徐錢走到她們的攤位，見到這樣，身後的一個漢子立即大聲罵道：“要死的，你還要我們彎腰拿錢不成，還不雙手送過來！”

春分止住顫抖就已經是極限了，哪裡有力氣有膽子用手把錢送過去。疏采怕時間長了他們反而會起疑，吸了口氣將錢放於手上，低著頭送上前去。

立馬有漢子拿了錢，隨即就是譏諷：“這是豬蹄吧，黑成這個德行，誰吃的下你賣的菜。”

原來疏采拿煙灰塗臉裡，手上也沾了灰，出來得匆忙，並沒有洗手。這下，她心裡倒是慶幸沾了一手的灰，不然白淨的手怕是會露餡。

可事情就是不湊巧，這漢子話音剛落，另一個漢子就接了話：“真他媽，大姑娘還有這樣黑不溜秋的蹄子，一直低著頭作死啊！抬起來，讓爺爺看看你的豬臉！”

疏采哪裡敢不抬，反正都是要出事，抱著這樣的念頭她乾脆抬起了頭。

“哈哈哈哈！”眾大漢一見都笑開了。

這一抬肯定是壞了事，手倒罷了，這臉上的灰，這些人自然一下子就瞧出來是塗的灰。

徐錢也跟著笑起來，可他才多看了幾眼，不太對，怎麼眼熟得很，再看看旁邊的姑娘，身板也熟悉得很。徐錢立即命令道：“旁邊那個，頭也給爺爺抬起來！”

春分哪裡肯抬，當沒聽見還是低著頭。在徐錢的示意下，一個漢子走到春分身邊，一伸手就把她的頭硬掰了起來。

這下全明了，徐錢一臉玩味的笑望著疏采：“本大爺現在可知道了，再美的人塗了這層灰也賽母豬。我說大小姐，你就是再美也經不起這樣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