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王府大門外的巷子裡,夜風迎麵吹來,讓衛蘇雯冷靜了大半。
她不該推開付恒。
她明明最想要的東西不是真情,她隻要榮華富貴與身份地位。
就算付恒將她認錯,她也不該如此反應。
況且,她奪走了本該屬於二妹妹的氣運,故此,二妹妹原本的姻緣也應該屬於她了。
如此一想,衛蘇雯抿著唇,望向了王府內的廊燈,已經開始後悔方才的舉動。
可眼下,也隻能堪堪離去。
強行留下來,隻會適得其反。
可……
付恒怎會認錯呢?
還是說,付恒心目中一直都有二妹妹?!
衛蘇雯甚是不甘心的邁上了馬車,思量著下一步該如何走。無論如何,付恒正妻的位置隻能屬於她。
*
衛蘇雯回到長寧侯府的第一樁事,便是去見周氏。
雖已是暮色,但時辰還不是太遲,周氏依舊在靜等長寧侯。她攬鏡自照,一遍遍的梳著長發,如今已是半老徐娘,可還有機會懷上孩子。
奈何,長寧侯已經不怎麼來她房中了。這兩年新進門的小妾一個賽一個鮮嫩,天底下任何男子都會選擇年輕貌美的女子,而非她這種容顏逝去的舊人。
她抬臂時,衣袖落下,露出一截白皙手臂,手腕上的玉鐲突然就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驀的,周氏篦發的動作一滯。
難道真是因著沈氏死得太早,才導致她無法繼續增加氣運?
侯府的幾名美妾也不曾懷上身孕,沈氏死於腹中的那個孩子是個兒子,倘若活到今日,便是正經的世子爺了。
周氏捏著篦子的手緊了又緊。
她這半輩子機關算儘、費儘心機,可為何走到今日這一步,卻還是不儘人意?
沒有被抬為正妻,生不出兒子,更是逐漸被衛舟漾冷落。
那她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究竟得到了什麼?
“姨娘!”
突如其來的叫喚聲打斷了周氏的思緒。
她回過神來,就見女兒的提著裙擺快步走來,見她發髻上步搖晃動,周氏氣不打一處來:“我兒。你這般匆忙作甚?哪有未來當家主母的樣子!”
衛蘇雯實在是急了,這才沒有顧及儀態,她自幼受周氏一手教導,半點不敢行差踏錯。一直竭儘全力在祖母與父親麵前留下好印象。
“姨娘,女兒想向您索要一件東西。”一言至此,衛蘇雯看向了周氏手腕上的玉鐲。
可下一刻,在衛蘇雯的渴求目光之中,周氏手臂放下,另一隻手擋在了玉鐲上。
她還需要一個兒子,待府上美妾懷上,她就將對方的氣運奪過來,暫時不能將玉鐲讓出去。
“我兒,你已得到了二殿下的心,可為娘還需要這隻鐲子,隻有給你生一個弟弟,咱們娘倆才能在長寧侯府站穩腳跟。你總不能一輩子背負著庶出頭銜。為娘必須要有兒子,如此才能當侯夫人。時辰不早了,我兒回去歇著吧。”
周氏派人去請了衛舟漾,擔心女兒會耽擱了自己的好事。
衛蘇雯又是一陣不甘。
她一直都是順風順水,這些年在長寧侯府的日子,比二妹妹那個嫡女還要尊貴,那是因著利用了玉鐲,奪走了本該屬於二妹妹的一切。
衛蘇雯不喜歡表麵上與人爭執,素來很會裝。
她美眸微眯,內心暗暗腹誹:姨娘,你如此愚笨,可就彆怪女兒不客氣了。
玉鐲,她是一定會拿到手的!
區區一個侯府繼室的身份,哪有太子妃的身份來得矜貴!
衛蘇雯離開之後,仆從過來稟報周氏:“姨娘,侯爺他、他……去了沉香苑。”
沉香苑裡住著衛舟漾的兩名美妾,皆是十六七歲的光景,嬌滴滴的惹人憐。
“啊——”周氏忽然抬臂,拂開了妝奩上的胭脂水粉,零落了一地狼藉。
此刻,屋內婢女婆子大氣都不敢再喘一下。
姨娘的脾氣,是愈發不受控製了……
*
西洲,常勝侯府。
衛慈踏足“缺月閣”已經歇息了片刻,這才有精力打量著屋內陳設。
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風、大荷葉式粉彩牡丹紋瓷瓶、大紅描金海棠花妝奩匣子、雕紅漆戲嬰博古架,床榻更是做工精致的雕龍鳳呈祥紫檀大床。
她是遠嫁,婚事如此倉促,更是不可能讓娘家人過來安床。
況且,世家貴女成婚所用的喜榻,一般需要一年兩載才能雕刻而成。
而謝南州給她準備的床榻,竟是這般精致,一看上麵的雕工,便可發現精細奢靡。
屋內火燭高照,長案香爐裡早就燃上了凝神香。
足可見,謝家對她的重視。
衛慈悠然一笑。
無論謝家是真心與否,至少,謝家讓她體會到了被人珍視的滋味。
這間屋子,比她在長寧侯府的閨房精致的多。
用了一碗素麵,衛慈在“缺月閣”內四處打量了片刻,行至院牆一隅,她看見一株湯碗粗的芭蕉樹,不免想到母親院中的那一株芭蕉。
衛慈雙手合十,望著天際銀月,淡淡開腔,嗓音十分悅耳:“母親,女兒明日就要正式嫁人了。夫君是個揚名天下的英雄。母親在天上也該放心了。”
此時,謝南州正路過“缺月閣”外麵的太湖石小徑,這條路可以通向他的臥房。
雖是隔著數丈之遠,可警覺如謝南州,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男人忽然擰眉。
探子來報,長寧侯夫人,是死於血崩,那長寧侯更是寵妾滅妻,不然也不會舍得嫁出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