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州十三歲掌家起,就在常勝侯府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
他忘卻給新娘子掀開蓋頭,亦無人提出任何異議。
不過老夫人心細,一早就命人特意照拂衛慈。
被老夫人指派過來的婆子,表麵上對新進門的侯夫人畢恭畢敬,又見侯夫人的蓋頭還在頭上,不免失笑。
“夫人,還是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吧,今日府上賓客眾多,侯爺一時半會沒法過來。”
衛慈稍稍赧然:“可……我亦不知合不合規矩,會不會給這位媽媽帶來麻煩。”
婆子一愣。
侯夫人竟然體恤她這樣的下人。
遂臉上笑意更甚:“是侯爺交代過的,夫人放心用飯吧。”
是以,衛慈這才暫且自行掀開了蓋頭。
那一刹那間,婆子隻覺得眼前忽然亮堂了幾分,好一張精致的麵龐,大概是剛剛拜過堂,衛慈麵頰上染了一層令人心醉的胭脂色,她衝著婆子莞爾一笑:“那就多謝媽媽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婆子也笑道:“夫人喊老奴王媽媽即可。”
衛慈的確餓了,聞到飯菜氣味,不由得吞咽口水:“今日勞煩王媽媽了。”
此刻,王婆子心中詫異。
這侯夫人好歹是衛家的嫡女,行事到底是小心謹慎。不過,也半點不缺大家閨秀的氣度。
婆子愣是看呆了須臾:“不、不必客氣,夫人矜貴,又是遠嫁,萬不能餓壞了身子。”
如此這般客道了幾句,衛慈就開始用飯,她不挑食,將托盤上的飯菜食了個精光,就連雞湯也被她喝了見底。
王婆子發自內心無法厭惡這位侯夫人。
她如實前去老夫人麵前稟報了情況。
老夫人聞言,輕歎了一句:“她倒還是個識大體的女子,沒那麼嬌生慣養。且再觀察一陣子,倘若她安分守己,我謝家不會缺了她一口飯吃,可她若是但凡害我謝家,老身自有法子處置了她。”
王婆子應下:“老夫人說得極是。”
*
衛慈晌午過後,便小憩了過去。
謝家人很識趣,見她困乏,倒也沒有叨擾。
她睡得很沉,似是做了一場紛雜冗長的夢,可夢境雜亂交錯,她又不知具體夢見了什麼,待被人喚醒時,屋內已經點上了火燭,外麵天色已黑。
錦書慌忙遞來大紅銷金蓋頭:“小姐,姑爺來了。”
衛慈豁然徹底清醒。
她坐起身來,遂又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端正的坐在了喜榻上,也將蓋頭重新套在鳳冠上。
謝南州過來時,聞到一步淡淡的幽香,這香氣不像任何一種人為製造出來的香膏,像花香,又非花香。
謝南州有話與衛慈單獨說,遂麵色無溫的吩咐道:“你們幾個都出去。”
錦書與尋墨二人對視了一眼,這便領著小丫鬟退出了婚房,還貼心的從外麵合上了房門。
一陣清風不知從何處吹了過來,拂動案台的龍鳳火燭,光影浮動,應襯著滿屋新婚的布置,氣氛莫名旖旎。
謝南州後宅可不止衛慈一人。
但那幾個女子皆是旁人所贈,他亦記不清容貌、姓名,不過,在應對衛慈身上,他倒是費了些功夫。
就連這龍鳳火燭也是特地命人趕製,裡麵添了沉水香,燃燒過程中,非但掩蓋了火燭原本的煙味,還獨有一股沁人幽香。
在謝南州看來,他作為一個丈夫,已經給足了新婚夫人體麵。
但也僅此而已了。
再不能給她旁的東西。
此刻,龍鳳火燭高照,衛慈隔著一層銷金麵紗,聽見男子磁性清冷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