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南州這些年每回重傷,你何曾走出佛堂?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滾回去佛堂去,莫要在這裡添亂!”謝老太太忍無可忍,不再顧及溫氏大夫人的顏麵,直接怒斥。
謝五神色赧然:“母親呀,二哥的身子骨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謝四為人穩重機智,試圖勸服溫氏:“大伯母,那孫神醫在西洲待了數年了,不可能會是細作,況且,二嫂若是真要對二哥下手,根本無需大費周章去請神醫,畢竟,若無神醫相救,二哥的毒無藥可解。”
謝四的話無懈可擊,謝老太太滿意的點了點頭。
謝家人人都是明事理兒的,偏生溫氏這個主母實在叫人失望,整日像隻無頭蒼蠅。
溫氏被堵得啞口無言,隻能哭著離開。
謝老太太一臉嫌棄:“又哭!都這把年紀了,她也不害臊!孩子們也沒人像她這般矯情!”
她的孫輩們便是上戰場數次,也屢次受傷,也不曾吱一聲。
就連老五這個姑娘家也頗為堅強。
偏生溫氏,就像是水做的似的。
是以,堂屋幾人麵麵相覷,神色皆是如出一轍的無可奈何。
今晚,謝老太太懸在心口的大石,總算是稍稍放下了:“老四老五,你二人也乏了,早些回去歇著,明日一早去藥王穀接替老三。”
“是,祖母。”
是以,謝雲音與謝無恙結伴離開了堂屋。
這廂,謝雲音再也忍不住,將今日馬車上,謝南州被衛慈抱住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謝無恙神色精彩,挑了挑劍眉:“二哥當真一直昏迷?”
謝雲音一愣:“四哥,你的意思是,二哥有可能是假裝?”
謝無恙聳肩:“我可什麼都沒說。”
謝雲音更是好奇:“四哥,你是男子,那你來說說看,以二嫂的美貌,二哥他能把持的住麼?”
謝無恙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眼神,意味深長。
誰不想看見鐵樹開花呢?
二哥那樣的千年冰雕,當真會有融化那日麼?
謝家人識大體,倒是不介意衛慈的身份,隻要她的心放在了謝家,謝家人可以接受她。
即便不接受她,可單單是看見自家二哥墜入漫漫紅塵,也頗為有趣啊。
思及此,謝無恙又略有些憂心:“我倒不懷疑二哥會把持不住,我是擔心二哥日後夫綱難振。”換做是他娶了個那般美貌的女子,他大概當不成君子。
謝雲音一雙眼睛眨了眨,仿佛靜等看好戲。
二哥啊二哥,他會淪落到那一天麼?
*
這廂,堂屋內再無旁人,謝老太太雙手合十禱告:“但願南州這次可以逢凶化吉。”
王婆子無意提及:“侯爺眼中無情愛,衛氏日後難道會傷心。”她看得出來,衛氏對侯爺十分上心。
謝老太太輕歎:“三年之後,老身親自給衛丫頭擇一個良婿,再將她風風光光嫁出去。衛家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但凡衛家當真將她視作女兒,也不會同意她嫁來西洲。衛舟漾那廝,就是個寵妾滅妻的狼心狗肺之人。”
王婆子稍作思量:“隻能如此了。”
想來,侯爺也不會介意讓衛氏另嫁。
*
京都。
付恒站在閣樓廊廡下,遙望著遠處的蒼茫夜色,他正麵向西洲的方向。
眼下,線人尚未送回消息。
但按著他的計劃,謝南州這一次必死無疑,斷腸草無藥可醫,便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他。
為了鏟除謝南州,付恒這一次不惜與蠻夷勾結。他與蠻夷的目的一致,那便是都想要了謝南州的命。
付恒的一隻手放在了腰間的荷包上。
這荷包是衛慈親手縫製,當初他視作草芥之物,如今卻分外珍惜。這陣子,隻要一閉眼,腦子裡全是那個滿心滿眼皆是他的少女。
大概是要瘋魔了!
付恒自己都想不通。
就仿佛是一夜之間,他對衛慈的心思判若兩人。
他厭惡過衛慈的黏人與清媚。
而今,他倒是盼著她黏人,也渴望看見她那張嫵媚的麵龐。
“殿下,人帶來了。”侍從壓低了聲音,恭敬稟報。
付恒側過身,就看見廊廡下走來一女子,女子身段娉婷,十七八歲的光景,容貌秀麗,眉目之間熏染了一股書香氣息,這等氣度的女子不是尋常人家可以養出來的。
江晚凝不卑不亢走上前,俯身做禮:“民女見過二殿下。”
燈籠搖曳之下,浮光暗影。
付恒看向女子,無意識的又想到了衛慈。
能與江晚凝這樣的才女,結為至交,衛慈又能膚淺到哪裡去?
他為何從前會嫌棄衛慈淺薄又無知?
付恒胸口忽然傳來絞痛感,內疚與懊悔席卷而來,如翻滾浪潮。
“江姑娘,你明日一早就啟程前去西洲,定要設法待在慈兒身邊,保護她的同時,也及時送回西洲情報。待我拿下西洲,定會給你父親的案子平反。這期間,你父親在牢中會得到妥善照拂。”
江晚凝才色雙絕、名揚天下,江大人因一冊書籍被卷入文/字/獄,她這才從枝頭墜落,被迫服從付恒。
江晚凝聰慧過人,又有把柄在付恒手中,且她與衛慈還是手帕交,她才前去西洲當細作的最好人選。
江晚凝默了默,毫無他法,隻能應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