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僅三間簡陋臥房。
小藥童與陸洛塵擠一間,衛慈與謝南州是夫妻,二人同居一間,自是天經地義。何況,衛慈還得時刻照料謝南州。
但屋子簡陋,沒有屏風可以遮擋,衛慈洗漱便隻能在謝南州身後看不見的地方進行。
天色已黑,屋內僅燃了一盞鬆油燈,鬆油燃燒的氣味之中摻雜著些許藥香。
茜窗開了縫隙,零星月華灑入。
謝南州從衛慈端著木盆入屋時,便已經神經緊繃了。
一開始,衛慈先是喚了幾聲“夫君”。
謝南州不知如何應答,遂,闔眸佯裝熟睡。
隨後,他就聽見衛慈如釋重負的輕歎了一句;“幸好睡著了。”
謝南州覺得氣氛不對勁。
果然,不多時身後就傳來了稀稀索索的動靜。
謝南州雖閉著眼,但五覺過於敏銳,可以聽見一切動靜,從女子解開衣襟、清洗、穿衣,皆是聽得一清二楚。他那可怕的五覺還讓他在腦中勾勒出了一副活靈活現的畫麵。
謝南州鬼使神差的又想到了那幾晚的夢境。
大抵天選之人,皆是資質過人,就連夢境中的畫麵也能記得一清二楚,甚至每一晚的夢境還被他串聯在了一起。
驀的,謝南州睜開眼來,他背著光,五官隱在一片光影之下,那雙深邃如千年古潭的狹長鳳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映在了竹牆上的影子,在看清那前凸後翹的身影時,又立刻閉上了眼。
視野雖被他隔絕,可畫麵已經印刻在腦子裡。
那可怕的天賦異稟,讓畫麵在他腦中形成了動態光景,國色生香、嫵媚鮮豔。
謝南州放在水下的手掌緊握成拳,另一隻手摁在了即將血脈/僨/張之處,對這突如其來的天賦覺醒,有些束手無措。
待拂水聲停止,他又聽見穿衣的稀稀索索聲,他那麼強大的腦補又一次刺激著他的每一根神經,甚至於可以幻想到衛慈進行哪一步了,又在哪個環節遇到了障礙,隨後又手忙腳亂係好衣帶。
顯然,她很慌張。
似是很擔心會“吵醒”了他,故此,十分束手束腳,但越是如此這般小心謹慎,就越讓她呼吸急促。
謝南州的聽覺仿佛放大了數倍,可以聽見衛慈紊亂且快速的心跳。
她在慌。
是擔心自己忽然“醒來”麼?
他們明明是夫妻……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謝南州忽然又想到前幾日大婚的那晚,他站在衛慈麵前,親口說出了三年之後,放她自由的話。
謝南州:“……”
讓他詫異的是,像衛慈這種侯府嫡小姐,竟是半點不矯情。這座庭院算是寒舍,洗漱更是不便是,她倒是毫無怨言。
一時間,謝南州又逐漸開始忽視渾身的痛楚,思緒被旁的事所占領,他自是忘了傷痛。
這時,輕微腳步聲傳來,伴隨著還有淡淡的楚楚女兒香。
謝南州外表看不出任何異樣,實則呼吸已然滯住。
他感覺到麵前投下了一道剪影,是女子在盯著他看。
衛慈的確在打量謝南州。
她得確保謝南州這次可以毫發無損的回去。謝南州安然無恙,她也可能借住這尊未來帝王的勢力,多活一陣子。
見男人蕭挺冷峻的麵容上沒什麼痛苦之色,她這才放了心,遂又直接趴在浴桶旁的竹桌前,身子實在乏了,片刻便就昏睡了過去,從來不打呼嚕的美人,竟起了輕鼾。
謝南州:“……”
大抵是不久之前清洗過身子的緣故,衛慈身上自帶的體香變得明顯起來,還有那陣陣清淺呼吸,無疑是最強的催/情/劑,讓謝南州輕易又開始回味夢境。
男人睜開眼,幽眸晦暗不明,在昏暗之下顯得格外深邃,如同蟄伏在暗處的獵豹,仿佛隨時會對獵物發動攻勢。
而就在他腦子裡的畫麵逐漸具體時,趴在竹桌上的女子喃喃低語:“娘親、娘親……慈兒一人好孤單。”
謝南州的視野早就適應了黑暗,這個時辰,鬆油燈已經熄了,他依舊可以看見衛慈輕蹙的秀眉,纖長睫毛隱有淚意。
謝南州知道長寧侯府衛家的一些宅中事,自是知道衛慈的母親是如何死的,又是幾時死的。
男人眸色微沉。
她被衛家舍棄之後,到底經曆了怎樣的心境?
遠嫁西洲,當真是她心甘情願?
此刻,因著衛慈是趴著睡,她的臉巴子都壓扁了,唇角溢出絲絲口水,唇瓣盈潤/飽/滿,像枝頭已經熟透的櫻桃,正等著旁人來采擷。
謝南州忽而又閉上了眼,試著調整氣息。
*
常勝侯府。
謝四與謝五先一步回到府上,留下謝三與一些侍衛守在了藥王穀外麵。
謝老太太一直在靜等消息,得知衛慈當真請出了孫神醫,還答應給謝南州醫治,謝老太太一陣狂喜。
堂屋內,大夫人溫氏也在場,聞言,竟然沒有半分喜色,反而陰陽怪氣:“那狐媚子到底使了什麼法子?竟說動了孫神醫?當初,南州親自去了藥王穀,都不曾請動他,這其中必然有詐!”
溫氏實在懷疑。
畢竟,自己兒子都辦不成的事,憑什麼會讓一個此前從未在西洲待過的衛家女辦成?!
溫氏兀自將事情發酵,從圈椅上豁然起身:“你們還不快速速將南州帶回來!那孫神醫必然有問題!狐媚子會害死南州!”
孫神醫在西洲揚名多年,怎可能是細作?
再者,謝南州這次的傷隻能孫神醫醫治。
否則隻有死路一條。
謝老太太快被這個兒媳給氣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