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酒困路長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門試問野人家。]
黑石村有一位姓萬俟的老人,單名一個垣字,據其所述中年喪妻,無子無女,獨自一人。
這個複姓在西涼國極少,所以他向彆人自我介紹時都簡潔明了地直接自稱為萬俟。
“你問的是萬俟爺爺啊,聽我姐姐說他七年前就搬到這兒來了。”隨著祖父納涼又不肯乖乖呆在村頭槐樹下的孩童好奇地打量著麵前這個剛踏入村子向著他詢問的男子,想了想又補充道“喏,他家就在我們村最東邊東村口的那棟矮房子裡。”
那男子俯下身子側著耳朵認真地聽完,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香囊遞給那個孩子作為饋贈,微笑著道謝,站起身子向著孩童所指的方向走去。
——“為什麼要找他。”
——“沒有為什麼,你照著做便是了。”
天氣開始一點點地轉涼。
伏在門庭前的兩個梧桐樹乾上不斷嘶鳴的夏蟬像是終於力竭了似的,在第二天起來時發現地上落了一地的死蟬。黑色的甲殼在淡青色的天空下微微泛白,等待融入土壤,期盼著許多年後再次破土而出。
難怪昨夜聽見窗外劈裡啪啦地響了許久。
原來仍是漫無止境的等待。
隻是等待。
萬俟垣呆呆地坐在台階上看著滿地靜默著的那群小小的屍體胡思亂想著,從日出直至正午。
他望向庭院中央的視線逐漸被陽光熏暖,融化在日光裡,變得模糊起來,腦海裡無可避免地帶上了恍惚的睡意。
正處於半夢半醒的朦朧之間,門外突然傳來叩門聲。
不輕,但也算不上重,力道拿捏地恰到好處,有人抬起那個凝滿墨綠色銅鏽的門環耐心地一次一次地扣在這棟深深地紅門上。
他敏銳地睜開眼,明亮的眼眸裡已無絲毫倦意,手無聲無息地滑入腰間,直到觸摸到那把陰冷的銳器才稍稍安心下來,於是帶著垂暮之年特有的沙啞,咳嗽著開口詢問道“誰啊?”
好像是沉默了許久,才從門外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隻是討碗水喝的陌路人罷了。”
這個謊,可撒的不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