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值草長鶯飛的季節。黃饒村畔的水一天比一天清澈起來。
於是水生在每天耕完地之後總是牽著自己家裡最後一頭老牛去村東的那條小溪喝水。
夕陽的餘暉寧靜地散落在水麵。
半躺在河畔的少年嘴裡銜著隨處拈來的雜草,拾起地上散落著的瓦礫。
手腕子一甩,然後看著它們嗖嗖地擦著水麵飛過去。
漾起一圈圈好看的漣漪。
這是最無聊的時候做的最無聊的事。
因為那些日子他實在不想回家去麵對那個潑婦。
沒錯。就是潑婦。
水生一直認為自己倒了八輩子黴才會遇見那個狗血地以失憶為借口然後鳩占鵲巢地霸占他的屋子他的床還每天挑三揀四——一會兒說這茅屋不夠遮風避雨讓他半夜起來冒著傾盆大雨補了隻是邊緣有一個不比針眼打上多少的屋頂;一會兒又說半夜有蚊蟲叮咬一定要他在忙完農活累的半死不活的時候還得上山去捎艾草回來點著驅趕蚊蟲;再不然就是揪著他的頭發指著菜桌上他好不容易下河撈來的鯉魚味道怎麼那麼奇怪。
總之這個女人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他咬牙切齒地按著她大小姐似的性子做好一切事但是回到家總是看到她要不又敲碎了幾個碗要不又拆開了被褥還美名其曰開始隻是幫忙想要縫補一下。
一個女人既不會做家務而且脾氣還又古怪又難伺候。
他簡直就是受夠了。
於是水生在她第二十三次對自己身上穿著的水生他娘臨終前留下的最後一件衣服出口就是肆無忌憚地埋怨的時候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你既然是千金大小姐就不要和我共處一室啊!你當你這個光吃白飯一點都不乾事的女人好養啊!我真是瞎了眼才會把昏迷的你帶回家來照顧你!你給我滾你給我滾!”
心裡的怒氣直接就發作了出來,指著少女臉頰的手微微顫抖著。
少女的嘴唇顯出倔強的輪廓,於是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直勾勾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