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西,吃完飯都不知道擦嘴了?”尤裡爾促狹地朝傻了的諾丁擠了擠眼,“雖說今天吃的東西沒什麼油膩,不過飯後要注意清潔你父親總教過你吧~還是忘了?真不愧是小東西啊~”
諾丁完全地愣在了那,由著尤裡爾把他臉上擦乾淨,擦罷還不忘伸出手指捏了捏他的臉頰。而在這個時候,已經很多年沒有過的燥熱感竟然好像要湧上臉皮……
尤裡爾見諾丁在他一係列動作後傻得更厲害了,心裡也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乾了什麼犯忌諱的事情。
他隻是看小東西的嘴沒擦,所以代勞下而已……這總不至於是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啊。他自己做得很理所當然,卻根本不知道,這給此刻已經很亂很亂的諾丁多重的一擊。
死死低下頭,他其實恨不得能把已經燥熱起來的腦袋埋進土裡,諾丁的拳頭攥地更緊。他很肯定地知道,現在自己的整個狀態完全就被尤裡爾一係列不自覺的動作給擾亂了,這種時候不要說給出深思熟慮的回答,他連控製臉皮都覺得累得冒汗。
感覺到尤裡爾探究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打轉,諾丁知道自己必須說點什麼來打破現在整個詭異局麵,可是自己什麼都沒考慮好……“抱歉,請給我一點時間。”
字像是從齒縫間一個一個擠了出來,卻不是之前諾丁那種帶著憤怒的停頓,尤裡爾聽得出小東西的確是想要認真思考之後,才給他答案。他沉默了一會,才開口道:“可以。”
說完他起身就要離開,臨走時又摸了摸諾丁的小腦袋,“我會一直在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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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天未亮的時候,諾丁醒了,不過這次他沒有出房間,直接在床上開始了練習。沒有冥想,沒有煉體動作,隻是仰臥起坐,一個接著一個。有些人習慣在思考的時候做點事情,毫無疑問諾丁就是這樣的人。
像是被設定了程序的機器人,身體毫無知覺地做著仰臥起坐,而腦子裡,卻是高速運轉著。
在戈瑞離開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要拚儘所有的一切提高自己的實力,保護自己,保護他珍惜的人。但同時身處在一群表麵上的同齡人裡,他更清楚自己的處境有多與眾不同,他們可以按照前人的軌跡一步步走得很穩,而他走的路,誰都不知道前麵會有什麼。
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他和那群孩子又沒有絲毫差彆,這注定了想靠他自己走出這條路是根本不可能的,因為若是逞強,上個下午發生的事情很可能會重現。人一死,什麼都成空的,所以他必須要求助。求助……
腦海裡浮現出他知道的很多人的臉,穹內、那個不良神、戈瑞、尤裡爾……
下一秒所有人的臉都消失了,隻剩下尤裡爾的臉。諾丁的動作一滯,思緒裡突然就蕩漾著很奇怪的感慨。
尤裡爾啊……
現在想到這個名字湧上的感覺已經不再是當初那種單純的不順眼,變得複雜了很多,特彆是想到自己剛才在尤裡爾麵前的失態。
諾丁霍得坐了起來,盯著自己的雙手,如果不是有尤裡爾在旁邊,恐怕現在自己早已經是魂歸他方了。握了握拳,他的心裡已經有了計較,不管如何,情勢至此……已經可以說,去求助尤裡爾才是上上之策。
下了床,伸了個懶腰,走出房間的時候諾丁覺得自己的心如釋重負般的輕鬆。孤單一個人一條黑路往前走的滋味,和知道能有個人靠一靠的滋味,可說是截然不同的,至少從心理上,諾丁知道自己一個人絕對做不到這樣的程度。
他說他會一直在……諾丁勾起嘴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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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照理說該有人起來準備早飯了。尤裡爾打著哈欠從房裡走出來,就看到諾丁端著洗得乾乾淨淨的水果,正把它們一個個整齊地往桌上放。聽到他出來,忙碌的小東西抬頭就笑彎了眼,“尤裡爾叔叔,你起床了,快坐吧,我準備了一些水果,都是剛摘不久的很新鮮啊!”
聽著諾丁滿是興奮邀功的聲音,尤裡爾微張著嘴,連要放下的手都像被定住了,目光狐疑地追著那個跑來跑去的身影,實在不是他想多疑,這小東西轉變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昨天還對他排斥又防備的,怎麼今天突然就這麼親近了?“呃……諾丁你……”
“到!”手上的動作全部停下,諾丁像是聽到教官指令的士兵一樣刷地站直了身子,眼睛筆直地看向尤裡爾。把尤裡爾弄得更加是心下不安,欲言又止地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倒是看到他這副表情的諾丁,笑得更是純良,就好像他天生就是一個乖學生一樣,“尤裡爾叔叔,是這樣的,我已經考慮好了,從今天開始我會認真努力地跟您學習,希望……”
尤裡爾的表情隨著諾丁的話漸漸冷靜了下來,眼裡更是有了激賞。一個孩子能懂得反省,又不急於下承諾,但下了承諾後就能堅定執著,這些,有時候比驚人的天賦更重要。
“能學到儘可能多的東西!”
話畢,兩人都看著對方。尤裡爾忽而笑開了,戲謔地問道:“不急了?”
“急。但我知道我急得過分是沒有用的,還會成為我的阻礙。”諾丁坦蕩蕩地承認自己之前的不理智,老話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而且問他話的人本就對他情況一清二楚,這又沒什麼外人,裝傻才會顯得多餘。從諾丁決定要“靠”尤裡爾,他就沒準備把尤裡爾當外人了。
這回答讓尤裡爾笑得更開心了,“哈哈哈!好,這個學生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