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是還有這內情啊?”三房扯著嗓子先開的口。
“哎...這說起來衍哥兒媳婦自打進清韻汀,還不知道事情經過是怎麼個回事吧?”
江映兒的確不知,“仆婦們晚間去容雲閣叫媳婦,路上沒說什麼,媳婦不明事況。”
“得婆母傳喚,還以為婆母身子不適,夫君不在家,媳婦不敢怠慢,即刻就過來了。”
可不是剛得到冬春冬紅查到的信,卓荷在外有人,尚且沒理清楚被匆匆喊走。
“哎喲,我說大嫂嫂啊,你們是連個申辯的機會都不給人呐。”
聞衍一頓,她得了信即刻過來的?並沒有刻意拖延?
可母親說的是......
“今早用了膳過兩個時辰左右,卓荷從外散著頭發捂著衣衫,哭哭啼啼跑進來,就站在杏花廳那地抱臂大哭,鬨得全家上下都知道了,咱們聽見響的都來了,大嫂嫂也過來了不是。”
眼看著情況不對,未免鬨出門丟了聞家的臉,就挪到清韻汀處理了,聞家男子沒過來。
“卓荷說昨晚大嫂嫂想吃流雲齋的糕點,差她去買,誰知道半夜被人捂進了巷子,遭了禍害,還說害她那人,是受了衍哥兒媳婦的指使,說她肖想不該想的位置。”
前麵的詳情聞衍也不清楚,他被叫回來時,族母長輩,幾房嬸嬸都在了。
母親告知他的,是三房兩段話中的後話。
其實冷靜下來,細想就察覺到怪了,卓荷錯漏百出。
尋常女子若是遭遇這樣的事情,第一反應應該遮蓋隱瞞,畢竟不光彩,卓荷反而從正門嚷著跑進來,像是要把故意事情鬨大。
還有她那妻子剛剛拿出有關筍粉的證據,昨兒個他也失了偏頗,早膳用的碗撤下就洗,為什麼要留著?
“......”
聞衍回想起江映兒手腕上的傷,既然她擅長做飯,那就不是笨手笨腳被燙的,應當是他還沒回來時,母親朝她發難了。
腦中閃過江映兒在廊下淋雨的身影。
他進門才得跟上進來,到他進門後母親依然在辱罵她。
江氏沒有頂嘴,而他順著母親的話覺得她愛慕虛榮,帶著偏見的責問,她默聲應下筍粉的事情,接受罰跪。
那會沒有證據,想必是她心裡清楚知道,即使說了,盧氏不信,他也不會信。
再到今日進門,和昨日一樣的,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給她辯說的機會,聞衍回憶起,兩樁陷害。
他問江氏的,叱責的語氣,同樣的篤定,“你還有什麼話講?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父親在世為聞家掌權人,寬厚明睿,教導他克己複禮,君子慎獨。父親身後,聞衍養到了祖母膝下,祖母大智,教導他作為聞家長孫都要保持冷靜清醒,便是刀懸腦門,也不能失了分寸。
聞衍自認從來不是暴躁易怒的人,是為什麼呢?
麵對他這白來的妻子,心中不滿,厭惡不已。加上江遊貪敗,母親在旁攛掇,他在心裡認定了這位白來的妻子就是愛慕虛榮的人。
連著兩日,賭場的賬沒算完,場內又有人來鬨事,積了一堆火氣,家裡筍粉的事情沒有完,小廝說不清幾次又來請他歸家。
自成親後,回回因為江氏的事情被叫回,每次都那麼令他窩火。
到家匆匆聽完盧氏給他的敘述,加上江映兒姍姍來遲,這才失了控發怒,直接在心裡就給她定了罪。
她不似尋常女子一樣問太多,重複說不是自己做的廢話,乞求夫君和婆母的憐憫,也沒覺問事情的經過。
單把查到的三兩證據擺出來,證明事情不對,她是清白。
如果,江映兒沒有未雨綢繆,今天的下場,隻有一個,是已然挨休了。
聞衍自問坦白,他今兒的打算.....
也是想趁好,擺脫休了她。
心中壓下去的異樣滋味,翻江倒海的又泛了上來。
聞衍的目光,不自覺又落到了他的妻身上。
她在那,好乖的跪著,仿佛遺世獨立的蓮。
“......”
事態漸漸變了,江映兒垂眸,攥緊的拳鬆了一丟丟,輕納出一口氣。
冬春冬紅查出的線索重錘雖然夠大,實際上江映兒也沒有太大把握,聞衍厭惡她,難保柴米油鹽不進不聽,非休她不可。
剛剛進門時聞衍寒氣沉沉的臉色,到現在江映兒都心有餘悸,不愧是能擔聞家長孫的男人,曆練過的,總算不是無可救藥。
好在,也幸虧。
盧氏為了找人做見證,請來的人多,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不能不憑理說話吧?
卓荷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盧氏鬆口,聞衍並沒有要迕逆她不納卓荷的意思,按理說,一切準備就緒,卓荷等著進房就行了。
真要給她下馬威吃,過來之後有的是時日交鋒,到底為什麼偏生在進房前幾日頻繁找她的麻煩?
本來盧氏就不喜她,筍粉的事情不夠,又鎖祠堂..想害她下馬,做正妻?
盧氏為聞衍挑妻看重身家,即便沾親帶故,卓荷隻是個下人,就算她被休了,正房的位置遠遠還輪不到卓荷身上。
路上江映兒琢磨著,聯想到那男人以及孩子,往西廂看了眼,憶起她剛進門時聞老太太派來仆婦檢查她身上守宮砂,還有第二日收走的落紅。
卓荷鎖她在祠堂,八成跟落紅脫不了乾係。女子沒有了清白,是要浸豬籠沉河,聞家族大,聞家長孫的小房位,相當於公侯的姨娘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