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癡纏神色,已化作冷冷的厭惡:“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在我的……意識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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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起了細霏霏的小雨。
謝清雪早早起床,洗漱過後,披了一件較厚的西裝外套,拿上傘出了門。
雖說是周日,街上的行人並不少,灰暗的天色中,謝清雪打開傘彙入人群,步行到公交站。
幾分鐘的等待過後,她的那一路公交車來了。
謝清雪甩乾傘上的水珠,掃碼上了車,又在三個站過後下車。
城市的公交或是地鐵站口,總是不乏繁華的商場或是寫字樓,謝清雪卻並沒有為它們駐足,而是拐進一條單行道中。
往前走出一段小路,高樓林立的城市,展現出她的另一麵——
房屋低矮的街道,牆上貼滿各種中介廣告,沿街的商鋪拉開卷簾門,準備開門做生意。
腳下的地磚有不少破損,謝清雪每一步都走得很細心,以防有汙水濺到腳上。
她在一家熱氣氤氳的早餐鋪前停下來:“要一杯不加糖的豆漿,兩個饅頭。”
老板熟練地將饅頭打包好遞過來:“美女一大早又來上課了?”
“嗯。”沿著早餐店旁邊的小巷走進去,不用走幾步路,謝清雪走進路旁一家開著的玻璃門裡。
玻璃門上,赫然印著幾個大字——映文畫室。
門後,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正在將各種畫畫用的模具擺好,他正是這家畫室的老板顧映文。
聽見腳步聲,他回過頭:“謝老師還是來得這麼早。”
“嗯。”謝清雪應聲說著,挑了個位置坐下,慢吞吞的吃早餐。
豆漿快要喝完的時候,玻璃門被人推開了:“請問……姐姐?”
謝清雪也沒想到,自己竟會在這兒遇到前天晚上給她送蘋果派的鄰居。
一見著她,女生笑眼彎了彎:“沒想到會這麼巧,前天晚上我看見姐姐的畫,突然有了學畫的衝動,隨便在手機上找了家就過來了,你也是在這裡上課的嗎?”
“她不是,她是這裡的老師。”
見謝清雪還在咽豆漿,顧映文替她回答,“美女,不好意思,我們這裡隻是給高中美術生培訓的。”
“哦……”女生似有些遺憾,又看向謝清雪,“可我和這位老師是朋友,不能破例多收我一個學生嗎?”
顧映文也朝謝清雪看過來,像是在等她答複。
謝清雪默了默。
她們頂多算見過一麵的鄰居,怎麼又成朋友了?
女生已在她身旁坐下:“姐姐,你不會拒絕我的吧?”
謝清雪其實是打算拒絕的。
一群為藝考奮戰的孩子裡,突然多出了一個學畫的成年人,像什麼話呢?
可是……對方用哀求眼神看著她,又輕輕扯住她的衣袖,仿佛謝清雪要是拒絕了,便成了十惡不赦的惡人。
再說,多一份學費,畫室老板能給她更多的提成,沒什麼不好的。
“也不是不行……”謝清雪道,“你平時都周幾有空?”
“隻是周日一天。”女生道,“平時我也要上班。”
謝清雪鬆了口氣。
這樣也好,應該對學生們的影響不大。
見二人說好了,顧映文道:“美女,那你需要先來簽一下合同,順便繳學費。”
“好。”女生站起身過去了。
謝清雪開始收拾桌上的豆漿盒和食品袋,忽然聽見顧映文感歎:“寧晚追,真是一個像詩一樣的名字。”
謝清雪動作一頓,旋即又恢複了。
隻是和遊戲中的主角重名而已,這很正常。
總不能是遊戲裡的寧晚追逃了出來,也要在現實世界大殺四方吧。
謝清雪被自己這一荒謬的念頭惹笑了,她轉過頭,進入老師的狀態:“你今天就要開始上課嗎?要的話,我去給你找畫筆和水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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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天,謝清雪都在畫室裡。
她原以為,像寧晚追這樣初學畫畫的成年人,應該會坐不住才對,沒想到她倒也沉得住氣。從早到晚,除了吃午飯和偶爾去洗手,都沒有離開過。
寧晚追天生一張沉靜的臉,戴著黑框眼鏡後,身上的書卷氣顯得更濃。
隻是……她筆下描摹出來莫奈的《星空》,要是不說的話,隻會讓人以為是在畫攤煎餅果子。
謝清雪走到她身旁,彎下腰輕輕握住她手肘處,示意她的手臂抬平些。
近距離看到她的畫,謝清雪難免抿了下唇角。
“我的確沒什麼藝術天分,謝老師不要笑話我。”為了不打擾到其他學生,寧晚追這句話是壓低了聲音,貼到她耳邊說的。
溫熱的氣息拂到耳畔與脖頸處,謝清雪身軀一僵,若無其事地搖了搖頭:“好生畫畫,不許分心。”
說罷,她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