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雲夢一抬手,從乾坤袋中取出玉壺撐著葡萄酒,和一隻夜光杯。
待謝清雪一舞結束,轉身瞧見的,便是她斜倚在床上,手肘撐著床板,另一隻手端起酒杯,淺淺飲上一口。
酒香彌漫在這方寸之間。
喬雲夢開口:“師尊的舞姿,果真是了得,隻怕連風月樓的花魁都不及您的風采。”
風月樓,乃是在妖魔兩界最出名的一座花樓,喬雲夢此話,分明是在拿自己和那些妓子相比較。
謝清雪心頭頓時生出火氣,她想也不想,便反唇相譏:
“看來你對這種地方,必定是熟悉得很了,隻可惜……風月樓的姑娘,接待的都是男客,怕是你便有再多銀子也花不出去。”
她這番話說出口,本已做好了惹惱喬雲夢的準備。誰知對方非但不惱,卻是目光直勾勾看過來,唇角浮起一絲似笑非笑。
謝清雪冷眼掃過,沒有問喬雲夢在笑些什麼,而是直接無視她,轉身就要離去。
惹不起,她總歸是躲得起的。
然而,不等她走出幾步,腰身便又被一道藤蔓纏緊。
床榻間的喬雲夢用力一拉,謝清雪便向後跌去,摔到了床上。
喬雲夢頂著那張精致乖巧的臉,就這樣欺身罩過來:“弟子不過是隨口一說,師尊又何必生氣。這話師尊若不愛聽,往後我再也不說便是。”
見謝清雪冷著一張臉不語,她又在抬手杯中斟滿葡萄酒,遞到她唇邊:“師尊方才辛苦了,該喝一杯酒緩一緩才是。”
“我不……”話未說完,酒杯卻已湊到她的唇邊,傾倒了過來。
“咳咳……”謝清雪很少飲酒,她冷不丁被嗆紅了臉,眼睛也泛出淚花來,卻依舊恨恨地盯著喬雲夢。
喬雲夢動作一頓,並未料到她竟當真不會飲酒。
她出身燭龍一族,族人皆是酒池肉林的放縱之輩,她便默認天底下人皆是這般。
不成想謝清雪竟叫這小小一口葡萄酒,嗆得不成樣,她在她懷中,一麵咳著一麵低罵:“喬雲夢,你……你這個該遭天譴的小畜生……”
喬雲夢心底的那絲憐惜,頓時煙消雲散。
天譴兩個字,似是勾起了她極為不悅的回憶:“是嗎,那像師尊這般,在畜生懷裡求饒的,又算什麼呢,嗯?”
說罷,像是為了印證自己說的話,她端起玉壺。
壺中酒液潑出冰冷的葡萄紅,謝清雪瑟縮了下。
可喬雲夢另一手便扣在她腰間,叫她無處可躲,隻能似一朵被暴雨澆透了的花兒,顫巍巍地綻放在枝頭。
喬雲夢避開謝清雪的雙唇,舌齒卻肆意掠過她的頸間每一寸肌膚,細細品嘗美酒的滋味。
仿佛這樣,就能夠證明,所謂蜃蛇蛇毒,對自己而言不過是虛設。
而謝清雪,也隻不過是她無聊消遣時的玩物罷了。
她會很小心的,至少在玩膩之前,不會折碎這隻彩蝶的羽翼。
……
真正的玩家進入遊戲後,係統是會自動縮短時間跳過的非關鍵劇情,也可以選擇自動退出。
但謝清雪不能。
這是她的工作。
所以她隻能硬生生捱著,待到喬雲夢自覺給她的教訓夠了,唇瓣離開她的肌膚。
此時的謝清雪,已是渾身無力,甚至連眼睛都睜不開,她隻是勉強勾起手指,施展了一個淨身訣,讓身上不再那麼黏糊糊地難受。
隨後,便連同在一張床上的喬雲夢也顧不得,昏沉沉睡過去。
她並不知曉,在自己醉過去之後,喬雲夢卻並未眠,而是目光落到她的臉龐,指尖不由自主撫上她的唇瓣。
旋即,卻又觸電般收回手。
.
喬雲夢似乎從半夜到謝清雪屋子裡來這件事上,得到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樂趣。
接連三個晚上,她都宿在謝清雪房中。
第一夜,是要謝清雪給她煮粥喂粥,第二夜,是逼著謝清雪跳舞,到了第三個晚上,雖說沒做什麼過分的事,但也算不上規矩。
終於,謝清雪熬到了遊戲結束的那一刻。
退出《燭夢》後,謝清雪先是在遊戲椅上癱坐了小半會兒,才取下耳機和眼鏡。
站起身後,她不知察覺到什麼,低低地罵了聲,便起身走進臥室,換了乾淨的貼身衣物。
做完這一切,謝清雪心緒逐漸平靜下來,看到落地窗外已是天黑,她換了雙拖鞋,拿起鑰匙出門覓食。
正走到電梯口,“叮”一聲響,門開了。
四目相對,先是寧晚追走出來,對著她溫和地笑了下:“謝小姐要去吃飯?”
“嗯……”這一開口,謝清雪便分辨出她當下的人格,不由鬆了口氣。
見她一身正式西裝,肩上又背著個黑色托特包,謝清雪問:“寧總才剛從公司回來?”
“嗯。”寧晚追點頭,“謝小姐也是剛工作結束吧?”
謝清雪沒有否認。
短暫的交談過後,兩人一個走進電梯,一個朝家門口的方向走去。
謝清雪按下了關門鍵,她並未瞧見,寧晚追眼底一閃而過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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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晚追走進房間,隨手反鎖上身後的門,徑直走進書房中,才從包裡取出筆記本電腦。
她打開電腦屏幕,指尖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著。
黑色的屏幕背景上,一連串代碼正在飛速運行著,昏暗中閃爍著幽藍的光,照在她白皙的臉上。
“用不著你提醒,我當然知道這樣做不道德。”寧晚追驀地開口,似自言自語,“但並不影響我去做這件事。”
她輕嗬:“畢竟,身為這具身體的主人,我有權清楚無誤地知道,你究竟是從哪裡來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