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 至少這一回,她沒有被這個世界拋……(2 / 2)

說是照顧寧晚追,其實也沒有多少麻煩事,隻是晚飯喝粥的時候,她左手沒辦法端碗,隻能讓謝清雪吹涼了粥,送到她嘴邊。

一碗粥喂得見了底,謝清雪抬起頭,發覺寧晚追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兩人挨得極近,近得謝清雪能夠看到她臉上的睫毛,白熾光下,她的肌膚瓷白幾近透明。

謝清雪心頭忽地漏了一拍,她若無其事放下碗:“等輸完液,就可以休息了。”

“嗯。”寧晚追嗓音沙啞地應道,“姐姐也早些休息。”

病房裡正好還有空床,當天夜裡,謝清雪就睡在寧晚追旁邊的病床上。

她並不知道,在她睡過去後,有人掀開被子,躡手躡腳地下了床。

寧晚追就像一道鬼魅的影子,無聲潛到謝清雪的床前。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觸上她的唇瓣,似在回味與她唇齒糾纏時的滋味:“師尊……”

要是能夠永遠像今日這般,那該有多好。

莫說是被蛇咬,就算斷了她的雙手,刺瞎她的雙眼,也是一樁再劃算不過的買賣。

……

次日,寧晚追出院了。

在離開應城之前,謝秀芳將謝清雪落在養老院的包,給她送了過來。

見兩人有話要說,寧晚追先下了樓,留下兩人在病房中。

臨到離彆時分,謝秀芳終究是紅了眼眶,淚水在眼裡打著轉:“下一次……什麼時候再回來?”

謝清雪抿唇:“我也不清楚,小姨媽,你先回去吧。”

她說這話時,麵色平靜,謝秀芳卻再也忍不住,淚水奔湧而出:“下一次是什麼時候,是一年,兩年,十年?還是要等我化成一堆黃土了,你才會再回來?”

“你這孩子……為什麼,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小姨媽不知道,小姨媽是真的不知道,那個畜生居然會那樣對你……”

謝秀芳埋怨般用掌心推搡她的肩,下一秒又將謝清雪緊緊抱住,在涕泗橫流中咬牙切齒道:“是小姨媽對不起你,我要是早知道……早知道,一定會在那個畜生死之前,就先宰了他。”

隔在兩人間的那層窗戶紙,在這一刻還是被捅破了。

謝清雪的身軀,在陡然間變得僵硬。

她耳邊一陣模糊,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個是她小姨夫的男人,趁著姨媽不在,擋在自己麵前,做出那些猥褻的動作。

謝清雪推不開他,也發不出聲音來。

最後,是意外撞見這一幕的蘇曲曲衝進來,拿水果刀比在男人的脖子上,讓他滾出去。

“我以為……”謝清雪一字一句,僵硬地開口,卻最終沒有說下去。

她也曾有過反擊,告訴那個男人,再這樣下去,她會告訴給姨媽。

可男人卻不屑的笑:“你以為你姨母她不知道,她養你花的是老子掙的錢,老子碰一碰你,不還是天經地義?”

她那時候太年少,被父母拋棄,無異於被全世界拋棄,不敢再寄希望於任何人,男人這樣說了,她便信了。

和蘇曲曲一起逃走,再也不回那個地方,便是她能夠拿出的最大勇氣。

甚至直到多年以後,仍不敢再去揣測,那些話是真是假。

“那個相機,我已經燒掉了。”謝秀芳抬起手,不住地撫摸謝清雪的頭頂,像是時隔多年的安慰,“你不要怕,你不要怕……”

謝清雪一愣:“什麼相機?”

謝秀芳似有些難以啟齒:“他死後,我在他的遺物裡整理出相機,裡麵有你的……”

剩下的話,不用她說,謝清雪也明白了。

躲在暗處的那雙眼防不勝防,直到他死後,那些陰暗才重見天日。

謝清雪抬起手,緩緩回抱住謝秀芳。

至少這一回,她沒有被這個世界拋棄。

哭過之後,謝秀芳擦乾臉,她死死握著謝清雪的手:“先下樓吧,你那位朋友還等著勒。”

.

醫院樓下,銀色的勞斯萊斯與這座質樸的小城格格不入,寧晚追就站在車門旁等著。

她個子高,皮膚又白,就算是最簡單的T恤和黑色牛仔褲,也能夠吸引路過所有人的目光。

謝清雪一出現,她便迎了上來:“姐姐,先上車吧。”

謝秀芳搓著手開口:“寧老師,聽清雪說,您和她是鄰居,以後還是要麻煩您多關心她,這孩子向來不會照顧自己,一個人在外頭,總是讓人放心不下。”

“阿姨,您放心好了。”寧晚追笑著道,“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姐姐,保證讓您滿意。”

說著,她給謝清雪拉開後麵的車門。

等謝清雪坐進去後,寧晚追又從另一邊上來,坐到她旁邊。

前頭的司機問:“小姐,要出發了嗎?”

寧晚追沒有回答,而是看向謝清雪。

而謝清雪看向窗外——謝秀芳站在不遠處的台階上,一個人抹著眼睛。

謝清雪降下車窗。

“小姨媽。”她的聲音很大,生怕對方聽不見,“等下一次過節,你要是有空的話,就來A市找我玩。”

短暫的茫然過後,女人臉上露出了笑容:“好,好,我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