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她躺下沒多久,就聽到門外丫鬟說:“姑爺回來了。”
然後簾子撩起,黑衣少年帶著一身如霜如雪的冷意走進來,身姿挺拔,麵無表情,活像個催命的。
柳兒便對鹿朝說:“王妃吩咐了,姑爺還是住在這裡,奴婢不敢攔。”
鹿朝當然知道指望不上他們,因此隻是佯裝生氣說:“你下去吧!”
柳兒大喜,心想小郡主終於想通了,連忙喊著其他丫鬟一起退出去,房間裡一時安靜下來,隻有帝夙捧起水洗臉的聲音清晰可聞。
沒多久,腳步就朝床榻這邊過來了,一步,一步,隨著他靠近,一種猶如滅頂之災般的寒意,也逐漸籠罩下來。
他天生是魔,就算魔神之力被封印,就算不記得自己是誰,與生俱來的邪氣,依舊無法消弭乾淨。
紗簾被一隻修長的手掀開,少年的身影剛剛出現,鹿朝便一躍而起,隨即,劍出鞘,一縷寒光勢不可擋,劈麵而去。
有傷在身,力道不足也無妨,要的就是一個氣勢。
鹿朝預想中,猝不及防之下,帝夙必定會抬起問道來擋,屆時她一腳踹出,也能把他踹得後退幾步,叫他以後想爬她的床都得掂量掂量,會不會被打。
可是——
他沒有舉劍來擋。
他……就是微微側開了身,漫不經心避過了她這一劍。
而鹿朝由於這一劍用了全部力氣,劈得太猛,一下子失去重心,撲騰下床,眼看就要臉著地。
一隻手在岌岌可危的時候,攬住她的腰。
鹿朝不甘心,轉身又是一劍,這一次,纖細的手腕被輕而易舉握住,反折向後,扣在腰上,然後,按在床上。
這一按,壓到了傷口,鹿朝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與此同時,房門被推開,一群人嗚啦啦湧進來,寧王妃就在最前,敢情方才一直在門外聽動靜!
鹿朝見到有人,馬上叫得比剛才慘十倍!
“姑爺快住手,小郡主身上還有傷。”寧王妃身邊的蘇嬤嬤心疼地說。
帝夙垂眸看了她一眼,淺灰色的眼眸依舊是疏冷淡漠的,並沒有多餘的情緒。
他鬆開手,退到一邊。
鹿朝艱難地爬起來,戲精附身,開始拚命賣慘:“母親,你看到了吧,他對我如此粗暴!我有傷在身,他還打我,他根本不是個好人,你快讓他走!”
寧王妃看著掉在一旁的劍,心裡明白了個七七八八,但還是維護自己的女兒。
“小山,朝朝嫁給你,就是你的妻子,你身為夫君,該疼著她護著她,不該對她動手。”
帝夙靜靜地站在一旁,目不斜視,似乎並不打算解釋。
寧王妃這才說:“朝朝年紀小,不懂事,隻知道胡鬨,還不知道如何做人家的妻子,你們雖然成了親,卻還不熟悉,等相處久一些,她就不會胡鬨了。”
說罷,看向鹿朝:“你這孩子,從小被慣壞了,一天天就知道亂花錢,買些無用的東西回來,這些東西遲早害了你,來人,把郡主房中這些凡人都用不著的東西全搬走。”
那些本來就是些中看不中用的,鹿朝也不在意。
寧王妃又說:“今日郡主還沒有蒸藥浴,去準備吧。”
鹿朝:“?”
“我的傷會自己痊愈,已經不用蒸了!”鹿朝嚴詞拒絕,開玩笑,誰要再和魔尊蒸藥浴,搞得晚節不保。
“會不會痊愈,你說了不算,禦醫說了才算。”
鹿朝抱著手,開始擺爛:“反正我不蒸,今天就算從摘星樓上跳下去,死了,我也不蒸!”
寧王妃並不理她,隻是喊了一聲:“小滿。”
一道灰色身影從窗外閃入,快得不可思議,以鹿朝如今凡人的目力,幾乎看不清。
那是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相貌並不起眼,瘦瘦小小,低眉順眼。
但是鹿朝認得她,她是寧王妃從禹州帶來的人,是個修仙的,而且很厲害!
寧王妃使了個眼色,小滿就懂了,走到鹿朝麵前:“得罪了,小郡主。”
鹿朝還來不及說話,小滿單手結印,靈光從指尖閃過,對著鹿朝一點,她就動不了了,身體像灘爛泥,軟軟地倒下去。
她張了張口,連舌根都發軟,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不要……”
草。
修仙界裡最基本的,隻要能吸收點兒靈力就能使出來的,最簡單不過的軟身咒就能把她製服了!
虎落平陽被犬欺,龍遊淺水遭蝦戲!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啊!
寧王妃走上來,慈愛地摸摸她的臉,然後對帝夙說:“小山,朝朝是你的妻子,這世上隻有你才能幫她,辛苦你了。”
快拒絕,你是魔尊,憑什麼聽她的?!
帝夙沉默了片刻,還是走過來,俯身,把她抱起來。
鹿朝心態炸了!
你爺爺的,你不是絕七情,滅六欲嗎?
我看你根本就是個老色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