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朝一想到又要軟身咒睡一晚就叫苦連天,乾脆和他談談條件:“喂,今晚不準對我用咒,我可以把床分你一半。”
帝夙點了點頭,同意了,看起來很好說話。
這是一個大魔頭該有的樣子嗎?
“那你先睡吧。”
鹿朝去擦頭發,順便把今日的戰鬥情況複盤了一遍。
其實今日十分凶險,要不是夜長風為了雲瑤自燃仙魂,和血吻郎君兩敗俱傷,她橫豎都要掉一層皮。
果然實力弱,處處受製,隨時隨地都可能性命不保。
她得儘快找到封印帝夙的那九件神器,竊取他的魔神之力。
半個時辰後,鹿朝擦乾了頭發,又回到寢間裡,發現帝夙還沒有睡,他竟十分有閒情逸致地坐在床邊翻看一本書。
她想起小說裡一個細節,帝夙失憶之後,他是不認識字的,妥妥一個鄉下來的文盲,為此被原主狠狠嘲笑和戲弄過。
而正是雲瑤耐心地,一個字一個字教他,讓他學會寫自己的名字,還學了幾首優美的詩詞。
這是雲瑤能感化他的重要劇情之一!
所以,根本不識字的帝夙,現在擱那兒裝孫子呢!
鹿朝對他滿肚子氣,抓住機會當然也要狠狠嘲笑他一次:“江小山,你們那窮鄉僻壤的地方,你還認識字呢?”
帝夙抬起頭,灰色的眼眸卻幽深地看不到底,隱隱的,好像還泛起了一絲紅……
少年平日是清冷的,滿身戾氣讓人不敢靠近,可是,都不會像現在一樣,有一種讓人肝膽俱顫的侵略感。
真是小氣吧啦的男人,說他兩句就生氣了。
但鹿朝怎麼可能認錯,她就喜歡撿他不愛聽的話說:“我又沒說錯,你們那個煙陵啊,靠近妖界,又窮又亂,哪有什麼讀書先生會去教你們?”
帝夙盯著她,像是某種盯著獵物的野獸。
但是,獸性的目光中,似乎有些茫然。
“你裝什麼?你根本大字不認識一個,還學人看書!我告訴你,我和狀元郎裴知玉可是青梅竹馬,你在我麵前用不著裝什麼讀書……”
鹿朝走過去,一眼瞥見他手中那本書上的內容,差點兒一個踉蹌摔倒。
帝夙伸出一隻手,抓住她的胳膊,沒讓她摔個狗吃屎。
“你,你在看什麼?”鹿朝站穩之後,麵紅耳赤,氣急敗壞,“誰讓你看的?”
難怪他一個不認識字的拿著書看,原來看的不是字,隻用看圖!
帝夙幽深的眸光掃過她通紅的臉頰和耳垂:“王妃。”
鹿朝一把搶過那本書,想把上麵汙穢下流的圖案撕碎,可這書還是硬板的,裝訂精良,根本撕不碎,她隻好合起來,藏在身後。
帝夙看著她這一係列動作,問道:“你怎麼了?”
“沒什麼!”鹿朝掙開他的手。
少年坐著,卻因為身高很高,幾乎和站著的她平視,她臉上實在太紅,讓他忍不住抬起手,在她臉頰上輕輕碰了一下。
好燙。
“你真下流!”鹿朝拍開他的手,氣呼呼地拿著春丨宮丨圖往外走。
可是不出意外的,門窗都被關嚴實了,甚至從外麵上了鎖。
鹿朝捶著門:“開門,放我出去!”
門外的柳兒聽到了,恭恭敬敬地說:“夜深了,郡主和姑爺早些歇息吧。”
“本郡主睡不著!我餓了!開門,我要出去吃東西!”
“廚娘已經睡了,小郡主就忍一忍吧。”春兒嘻嘻笑著說。
平日裡當她是小祖宗一樣供著,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現在居然叫她半夜忍著餓?
身後忽然有強烈的壓迫感靠近,讓她覺得自己仿佛是落入陷阱的獵物。
鹿朝心想今晚豁出去了,他看了這下流玩意兒要是敢對她有什麼不軌的舉動,就和他拚個你死我活好了。
“朝朝。”少年在身後叫他。
鹿朝轉過身,剛要抬起手,卻看見麵前一個紙包。
帝夙站在她麵前,把一直揣在懷裡的紙包遞給她,香甜的味道隔著紙包傳入她鼻尖。
鹿朝愣在當場,半天才問:“這是什麼?”
“紅棗糕。”他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你最喜歡吃的。”
鹿朝的心情一瞬間變得無比複雜。
其實要真的說起來,她對帝夙沒有仇恨,沒有怨念。
小說中的劇情對於她來說都是沒有發生過的,這少年從來也沒有傷害過她,甚至,還救過她。
而他十五年掀起的那場神魔之戰,她更是未曾親身經曆,那些死去的神族,仙族,她也一個都不認識。
隻能說,因為她是人族,而他是魔族,所以,天然就有一層對立,如果她現在有實力,也必定也會毫不猶豫殺了他,為六界除去這個禍害。
但那是大義,並非她的私情。
若隻論她個人的情緒,就相識這幾日來看,她覺得他和傳言之中,以及小說裡描寫,都不太一樣。
可以的話,她是真心希望雲瑤能感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