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湧在身邊的黑色魔神之力仿佛受了什麼驚嚇,四散著從他身邊逃開。
鹿朝捧著自己的心頭血,慢慢跪行到他麵前,喂到他口中。
帝夙已經意識渙散,可是赤紅的眼睛一直看著她,她喂他喝了血之後,輕聲說:“欠你的,都還給你了,以後我們兩不相欠了。”
她說完之後,立刻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仿佛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帝夙一直看著她跌跌撞撞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不見,才絕望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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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你沒事吧?那是心頭之血,你怎麼隨隨便便就刺了!】
召靈驚恐地說,那個位置是致命的,一不小心就會死人的!
“沒事,我有分寸……”鹿朝捂著心口,臉色蒼白,腳下也開始發虛,但她一步都沒有停,“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走,不知道帝夙醒來,相思蠱解了,他會怎麼對我。”
這一回,召靈倒是沒有反駁了。
【原來他是中了相思蠱,先前看他那麼對你,我還以為攻略他有希望了,哎,怎麼可能這麼簡單?他畢竟是魔尊啊!】
鹿朝苦笑:“他隻是被凡人愚弄了一場,換成我,都想抹掉這段黑曆史。”
【不會這麼可怕吧?】
召靈已經開始瑟瑟發抖。
“總之,先離開是最好的。”鹿朝沒有走多久,已經開始喘不過氣,傷口沒有辦法及時包紮,一直在流血。
血腥的味道,也引來一些東西,偷偷跟在她身後,垂涎欲滴地等著撲上來。
鹿朝抬頭看了看天色,月上中天,離天亮還早得很。
而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卻越來越近了,大概是察覺到她身上沒什麼靈力,隻是凡人,那些妖物便準備出來大快朵頤。
忽然,一條影子從側麵竄出來,鹿朝快走一步避開,那影子落在她幾步之外,是一頭毛發灰黑的妖狼,綠油油的眼睛在黑夜中顯得格外詭異。
鹿朝立刻拔腿就跑。
狼是群居出沒的,一隻出現了,恐怕四周埋伏著幾十隻!
果然,她一跑之後,後麵樹影之中,一雙雙綠色的眼睛都亮起來,一起追著她跑。
【主人,我去對付他們!】
召靈按捺不住,幾隻妖狼而已,還不在話下。
“不用在這裡浪費時間,打鬥的動靜會吸引來更多妖物,到時候源源不絕,隻會耗儘你我的精力。”
鹿朝雖然流了很多血,但頭腦一直保持清醒。
她是從不拖泥帶水的性格,該跑的時候,一秒都不會耽擱。
嗷嗷嗷——
身後妖狼追趕,嘶吼的聲音在黑夜中聽的人毛骨悚然。
鹿朝雖然修為儘失,但她從小身手就不錯,在樹林裡閃轉騰挪,很快把妖狼甩開一大截。
要不是她受了傷,這些低等級的妖狼她一個人也能解決。
【主人小心!】
召靈大喊一聲,鹿朝感覺手心一熱,召靈即將出來,千鈞一發之際,她忽然握緊了拳頭,阻止召靈。
與此同時,樹上一隻妖獸猛地撲下來,利爪朝著她流血的心臟部位,打算一擊斃命!
嗖——
一支利箭破風而出,帶著銀藍色的靈力,穿破黑暗,勢如破竹地射穿了那隻妖獸的脖子,利爪一偏,擦著鹿朝肩膀過去。
鹿朝被這一股巨大的力道帶的摔在地上,身後那群妖狼見有機會,紛紛撲上來。
嗖嗖嗖——
一連三箭,每一箭都能射中妖狼的眼睛,後麵的妖狼見此情形,再也不敢往前,躊躇著。
前方的黑暗中,傳來馬蹄聲,一群人過來了,衝著那群妖狼而去,很快狼群在慘叫聲中四散奔逃。
鹿朝肩膀被抓傷,火辣辣地疼,不過心口的傷更痛,她倒在地上,一時也起不來,隻能大口大口喘著氣。
“朝朝妹妹?”一個清雅溫潤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好像還有幾分沙啞。
鹿朝怔了一下,緩緩抬起頭。
月光下,身穿柳色長袍的俊美青年騎著白馬,手持銀弓,一雙桃花眼深邃又清亮,凝視著她時,仿佛讓她瞬間從危機四伏的寒夜之中進入了溫暖的春日午後,那股暖意甚至彙聚到她流血不止的心口上,讓她覺得歡喜又酸澀。
更酸澀的,還有她的眼睛,在看見他的一瞬間淚水便湧出來。
鹿朝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為什麼哭了?片刻之後她才反應過來,不是她想哭,是原主的身體下意識的反應。
隻有在這個人麵前,她可以儘情地委屈哭泣。
“知玉哥哥……”鹿朝喃喃地開口,聲音哽咽。
裴知玉翻身下馬,把她從地上抱起來,看見她身上的傷,滿臉震驚又心疼:“你怎麼會在這裡?為何會受這麼重的傷?你不是,不是成親了嗎?”
鹿朝失神地看著他,和原主記憶中一模一樣,裴知玉的眼睛,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暖最好看的,他英俊清雅,氣質溫和,不僅是當朝狀元郎,還有不凡的身手,是一位文武雙全的奇才。
原主和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從小的夢想就是嫁給他,他亦對她許下過承諾,待今年初春,為她獵下一隻比翼鳥為聘禮,就上寧王府提親。
可惜,原主被匆匆安排嫁給了帝夙,從此和心愛的人分隔兩地,裴知玉很快被發配去守江州城,三年後原主被殺,和禹州王一家被棄屍荒野,是裴知玉替他們收斂屍骨,細心安葬。
他在原主的墓碑上,寫的是‘愛妻雲朝’。
鹿朝閉上眼睛,淚水無法抑製,最後嗚咽了幾聲,就因為失血過多,在他懷裡昏過去了。
“公子,太可惜了,這隻比翼鳥被射死了。”仆從拎起掉在地上的比翼鳥,歎息一聲,“哎,公子尋了一年,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下恐怕再也遇不到第二隻了。”
“不找了,回去。”裴知玉看著懷中的人,忽然苦笑,千辛萬苦尋找比翼鳥是因為什麼?
還不是因為她。
既然找到了她,還要比翼鳥做什麼?
仆從也往他懷裡看了一眼,驚道:“這,這是……”
裴知玉把人抱起來,轉身上了馬,然後吩咐:“快馬加鞭回去,把江州最好的大夫找來!”
“是!”
一行人匆忙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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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穿透枝葉,灑在樹下少年的臉上,片刻之後,灰冷的眼眸睜開,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身側,問道放在他身邊,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江公子,你終於醒了?”身旁女子溫柔的聲音響起來,隨即,沾了熱水的毛巾要擦在他臉上。
帝夙抓起問道,擋住她的手,然後坐起來。
雲瑤不敢造次,縮回了手,有些委屈地說:“你臉上都是血,我想幫你擦一擦。”
帝夙抬起手,手指緩緩擦過嘴唇,再低頭去看,是凝固的血液,他看著手指,出神了許久。
“你身上的相思蠱已經解了,你……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雲瑤試探地問,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神色。
帝夙並不理會她,站起來,再次看了看四周,朝著一個方向便走。
雲瑤連忙跟在他身後,說:“相思蠱的事情,你千萬不要怪朝朝妹妹,她隻是任性妄為慣了,並不是有心愚弄你。”
帝夙腳步微頓,終於開口,聲音冷得不可思議,仿佛數九寒天的冬日,沒有一絲暖意:“她呢?”
“我不知道。”雲瑤輕輕搖頭,“我昨夜來到此處,看到你昏迷,生怕有妖物會傷害你,所以一直守著,並沒有看到朝朝妹妹,想來,她應該是因為做錯了事情心虛,偷偷跑了吧。”
帝夙低下頭,目光掃過地上的雜草,看見上麵已經乾涸的血跡,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厲色,他握緊問道,身影一晃,消失在寒涼的夜色中。
“江公子?”雲瑤擔心起來,帝夙絕七情,滅六欲,心中是沒有任何感情的。
他知道自己被雲朝下了相思蠱愚弄了一場,豈會就此善罷甘休?
他去找雲朝,不會要殺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