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
永遠看不到太陽,隻有無邊無際陰暗的天空,來去飄蕩的鬼魂,冰冷刺骨的寒風,更是寂寥的讓人感到入骨的冷。
這樣淒冷的路,和雲天青那跳脫、瀟灑的性子如此不相符,仿若暖陽和寒冰,這般極端的反差。玄霄走在這樣的路上,心中無法將雲天青和這陰沉的鬼界聯係在一起,心裡有如被一根小小的針刺著,一下一下,沒有劇痛難忍,卻是無法愈合的小傷口,時時刻刻提醒著你它的存在。
身後的兩個小輩亦是默默無語,鬼界的陰森,即使已經感受,卻不能承受。
不斷前行,步步艱難。
此時的心,已然不再雲淡風輕。
憤怒和恨意湧了出來,五百年的孤寂,十九年生不如死的活著,如何不怨,如何不恨。即使明知自己的心意,卻放不下那刻骨的傷。
心中之所思,讓他忽略了自身氣息的變化,直到羲和劍突然自半空中出現,指到某一個方向。
玄霄猛的停下腳步。
那是雙劍對對方的自行感應,隻有被喚醒的望舒才能令羲和如此——但,這怎麼可能?
“師叔?”慕容紫英問道,“羲和劍怎會如此?”
“羲和為望舒所感。”玄霄看著羲和劍指引的方向,回過身,看著兩個小輩,複又問道,“我記得望舒劍在青鸞峰,可是這樣?”中間夾雜著天河的驚呼聲“望舒劍一直都在菱紗的墓前啊”。
這是怎麼回事?玄霄看了看慕容紫英,說:“去看看。”說完,隨著羲和劍向前方走去。
慕容紫英拉著天河,一起跟著身前那雪白的身影。
與菱紗說著話的雲天青看著突然不斷放出光華的望舒劍,劍尖還指著某一個方向,微微顫動。
他知道隻有雙劍感應才會如此——玄霄來了。
“師兄,你終於來了。”他輕聲喃喃。
那聲音被說出口,瞬間散在鬼界那陰寒的氣息中,畫裡的一絲溫度被那寒氣吞噬。
菱紗注意到了望舒的變化,聽到了雲天青的聲音。
她隨著雲天青的視線望去,遠處,一抹白影身前,那燃燒著火焰的長劍放出絢麗的光彩,和同樣放出光芒的望舒劍遙相呼應,卻無論如何都照不到對視著的兩人那時的表情。
玄霄走近了。
他的模樣與記憶中幾乎一模一樣,隻是眉間朱砂一點幻作紫色邪魅蓮花,而那無時無刻都束著的長發披散了下來,臉上淡漠的表情卻是從來沒變。
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什麼樣的。是虧欠?愧疚?激動?傷感?不知道,完全的亂了。雲天青知道玄霄必然是恨著自己的。帶著夙玉一走了之,帶走了他心愛之人,累他冰封一十九年,受儘陽炎蝕骨之痛,這樣的苦,若說不恨,雲天青自己也不信。
玄霄亦是看著雲天青。
與記憶中一般無二的清秀臉龐,依然清澈的雙眼卻帶著一絲滄桑。墨藍色的發絲垂在胸前,身形卻是比在瓊華時單薄了許多。
靜默許久,幾個小輩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師兄。”終於,雲天青嘴角微扯,似要微笑,卻最終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先開了口,卻不知自己到底該說些什麼。僅僅說一句“對不起”麼?千言萬語卻無法說出口,更何況……那日離開他已經說得很清楚,卻換來那人羲和劍鋒。如何不明了,他對他,無情。
心中萬千情感交織,玄霄卻聽得自己口中生硬而冷漠的話語:“雲天青,我此次來,隻是為了天河的眼睛。”
雲天青聞言楞了一下,眼睛裡滿滿的苦澀,隻一瞬,雲天青的頭已經低下,發絲遮住了眼睛,看不到什麼表情。
“天青知道了。”抬起頭,雲天青輕輕地說道,“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嗎?”
看到那人那樣的表情,玄霄心中不知為何,一陣痛,那充斥於心間的各樣負麵情感,在心中慢慢消散,然而下一刻聽到雲天青那樣說,平靜無波的聲音似於己沒有任何影響,不知為何怒火猛然冒了出來,灼的人心底不知怎樣排解。
心中還沒有反應,卻已然聽到自己的聲音,冰冷無比:“不勞費心。”。
有些後悔,這絲悔意在看到雲天青的苦笑後更是漸漸擴大。
雲天青歎息一聲,說著:“天青畢竟是天河的爹。”又向紫英問去:“你們定是需要這鬼界的什麼東西才會來這吧?”
慕容紫英上前一步,施禮,然後說道:“雲前輩,天河的眼睛需要以幽泉水為引方可治愈,您可否告知幽泉的位置。”
聞言,雲天青低下頭靜靜想了一會,說道:“我在鬼界五百年,各個地方都熟悉,既然如此,幽泉水當是我去取比較好。”
“不行!”玄霄立刻反對,狠狠瞪著雲天青,這家夥,忘了自己是怎麼死的麼,居然敢去碰那至陰之物!
說完這話自己被自己的話驚到,原來那些恨,那些傷,卻不及關心他的願望那般深。卻也有些不甘,怎麼就對那個人那麼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