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爹說過翻過太陽升起方向的那座山,會有一個小鎮,爹每個月都會去那鎮上賣皮貨。或許爹和娘也會在那裡吧,我又從那片果樹林裡采了些果子,朝著鎮子的方向出發。
天漸漸地黑了,山林裡穿出各種奇怪的鳥叫聲,似乎遠遠還傳來狼叫。從小被人叫做鬼娃,剛剛又經曆了屠村,各樣的屍體也看了不少,鬼怪倒是覺得不那麼可怕了,隻希望在這深山老林裡不要遇到什麼野獸才好。我不敢坐地上休息,走路也很小心,因為山裡最常見的不是野獸,而是蛇。累得要死,不敢睡覺,連夜不停的趕路。大人們走一天的路,我走了兩天,人小沒辦法。翻過山便是一條平坦的大道,精神一下子就鬆懈了,覺得自己可以不再那麼堅持了,倒在路邊就睡了過去。
我整整昏睡了兩天兩夜,夢裡全是屠村的恐怖場景,還夢到二小被關在一個滿是毒蛇的洞裡,我想拉他出來,可是怎麼伸手也拉不到,還有幾條蛇不斷地向我爬過來,我嚇急了,大叫一聲醒了過來。
“啊!”
這個聲音不是我的,尋聲望去,一個小乞丐四腳朝天地栽在了我旁邊,一個破缽在離小乞丐不遠的地方骨碌碌地滾動著,缽的旁邊是一個臟臟的饅頭。看來他是被我剛才的大叫給嚇得。
他明亮的眼睛驚恐地看著我咽了口吐沫,“嚇我一跳。”然後迅速站了起來撲了撲,在地上跳了兩下,嘴裡嘀咕著“跳一跳,嚇不到。”然後朝著饅頭的方向走去。
“你怎麼會在道邊睡得那麼死?”他撿起地上那個臟臟的饅頭,有手在上麵擦了擦。
“累的。”
他朝我翻了個白眼,走到我身邊坐了下來“你家人呢?”
“不知道。”
“你叫什麼?從哪裡來?”
“不知道。”
小乞丐鬱悶了,低頭把手裡那個硬邦邦的饅頭掰了兩半,一半分給了我,“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點了點頭。
他看著我手中的饅頭轉了轉眼珠,思索了一陣。“我叫白乞,從這個破廟出去往南走兩裡路就是滇崎鎮,鎮上的小乞丐們都聽我的,我看你沒爹沒娘沒記憶的,以後就跟著我要飯吧。”他一口氣說完,連個波兒都沒打。
我拿著半個饅頭看了看,點了點頭,一口咬了下去。
他又看了看那個被我咬了一口的饅頭,右臉抽了抽,“我這人很大方,這頓是我請你的,但下頓你要請回來。”
去往滇崎鎮的路上,白乞告訴我說我是被他連背再拖再拽地撿回來的,一路上那麼折騰都沒醒過來,要不是我還出著氣,還真以為我是個死人呢。我問他我長得這麼醜沒嚇到他嗎,為什麼還要把我撿回去?他卻說我的醜才哪到哪啊,他打記事起就是個乞丐,什麼樣的醜人沒見過,他說人長得醜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的心醜。我覺得他這話說得十分的有道理。
他還說他是一個名副其實的乞丐,所以撿到任何東西都不會還的,既然被他撿到了就是他的了。我又問他如果那東西對丟失它的人來說很重要呢?他沒吱聲,而後便是一路的沉默。
臨進鎮的時候,他突然莫名其妙地說如果真是那樣,他會選擇丟掉那東西,但是最好不要再讓他撿到,否則就是丟了性命也要保住的。
俺是個沒見過市麵的娃,一到鎮上就開始東張西望,什麼都想摸摸,但我現在的身份是乞丐,看看臟臟的小手,什麼都敢碰,碰臟了碰壞了,我賠不起。
白乞很是不屑的看著我說:“土包子。”鎮裡的幾個小乞丐看到了他,向他圍過來。
“把大家召集起來,我有話對大家說。”說完,幾個小乞丐就跑了,看樣子是找其他的乞丐去了。
大概幾分鐘的樣子,來了三十多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看來這白乞的實力在滇崎鎮的丐界是不容小覷的。
“人都到齊了嗎?”白乞向一個稍大點的乞丐問道。
“老大,除了蓮蓉都來了。”蓮蓉?我還蛋黃呢。
“她乾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