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哥還記得上周北川第一和白鳥澤初等部的那局友誼賽吧?”
牛島若利點了點頭,那局他也在其中,對麵與此相對地、首發派出場的就是天宮院鳴、及川徹與岩泉一的三人組合。
場上,牛島若利靜靜聽著身邊隊伍傳來的聲音,其中包括‘北川三巨頭’‘天才主攻’‘超強二傳’‘天宮院集團’等滿含驚歎的話語,他看向有些嘈雜的一年級隊伍,很快這嘈雜聲音在他的注視下漸漸止於平靜。
站在球場對麵的天宮院鳴還是那副私底下的不著調模樣,但牛島若利知道,在上場的那一瞬、自己的堂弟,球網對麵的主攻手,就會如同換了個人般極具壓迫與攻擊性,一雙鎏金雙眼沉沉注視網後的敵人,近乎冷漠地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咬死錯漏短板,給予致命一擊。
他們已經在這片球場上交鋒三年。
“那個時候,我在徹的輔助下不是打了個遠吊球的快攻嗎,你們隊當時是有個人想要攔截的,對吧?”
牛島若利在天宮院鳴的描述話語下想起那一球,是在第一局10:13的比分下,北川第一以一以貫之的兩點攻為中心開展攻勢,主攻手岩泉一的直線扣球被白鳥澤方的自由人魚躍救球接住,回球越過球網,在後排的成功一傳下,及川徹雙手抬起做出了一個傳球前兆。
牛島若利僅憑直覺一瞬就去看向天宮院鳴的方向,但是那一刻、他並沒有出現在牛島若利視線落點的位置。
眼珠動了動,牛島若利側首,天宮院鳴出現在球網的B點,他正彎起膝高高躍起,銀白發絲飛揚再空中,手臂揚起、而最高擊球處的那一點恰如其分地傳來一隻排球。
正欲重力扣下球的天宮院鳴卻倏然動作一頓,他改扣為吊,在極佳的滯空時間內飛速瞥了眼某個方向後再度改吊為拍,一瞬於漫長滯空中連續改換了兩次進攻方式,那一球輕飄飄地落在守備靠前的牛島若利身後,白鳥澤的自由人費力去接卻仍舊無濟於事。
坐在棋局前的天宮院鳴在鷲匠鍛治取他一駒後也不惱,他猶自再一手推進,上二飛成。等著鷲匠鍛治下一手的時間,他單手支著臉轉向牛島若利,“若哥你應該察覺到了吧,在那個時候,”天宮院鳴想起那個場景,“當時大家都很奇怪我怎麼沒扣殺之類……哎,感覺被當成隻會扣殺的笨蛋了呢。”
隨口謅了兩句,天宮院鳴看向麵前的棋局,繼而他張口道,“其實我隻是看見了多一點而已,”他放下撐著臉頰的手,“在滯空的那一瞬間,按照常理來說的話應該是…有四條扣球的路線,其中兩道的落點處都站著可以擋下那一球的人,”天宮院鳴輕輕笑了聲,“另外兩條的話,就是轉換攻擊姿勢的彆扭程度不同。”
“所以我說是‘洞察’,其實就是能夠看見采取行動的選項與結果預判。”
天宮院鳴斷開與牛島若利的對話,抽神看了棋局棋麵,很快他又再出一手,上四五桂打,轉過頭,他看向盯著棋盤陷入沉思的牛島若利,笑了笑再道,“放輕鬆,若哥,隻是簡單的‘預判’與‘抉擇’而已,多做點練習就會有的,並沒有那麼恐怖。”
“而且我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會去用的。”
他重重仰頭向後,手肘撐後撐著上半身,沒看牛島若利一直注視著他的目光,天宮院鳴側首瞥了眼庭院裡的枯山水,漣漪般層層外向擴散的砂石很有韻味,他再次抬手摁了下鼻梁,“畢竟很費體力…對局這麼長時間一直這麼打也沒什麼意思吧。”
他沒有向牛島若利解釋‘沒有意思’的指代部分,隻是轉了個頭看向鷲匠鍛治,“而且,現在我不說的話,以後鷲匠老師也會告訴你吧,”而鷲匠鍛治此時正驟緊眉頭看向棋盤上的局勢,沒有理會交談的他們。
天宮院鳴搖了搖頭,繼續對著牛島若利說道,“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自上而下俯瞰整片球場,每一個人的位置、每一個人要采取的行動,成功的幾率與數值,大概都能知曉一些?”
“嗯……按照game的術語,上帝視角還是遊戲外掛更準確呢。”
天宮院鳴輕輕站起身離開蒲團,他穿著身石灰綠的和服,沉而悶的顏色在他身上絲毫沒有老氣、下擺大團繡球暗紋走動間隱隱生光。
將手揣進大袖,天宮院鳴站在紙門旁側、靠著看向後院的驚鹿,潺潺涓流繞過青石,一如既往向下流淌,滴落在石板上發出細微的聲音。
“開始采取行動的時候,那些錯綜複雜的信息就扭曲變化成數道進攻的路線,也就是我先前所說的‘抉擇’。”
“聽起來真是驚人的天賦,對吧,若哥。”
天宮院鳴微微帶點笑,轉首逆著光看向端坐在蒲團上的牛島若利,
“感覺像是被誰特彆眷顧了一樣,真是糟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