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遼被汽車的喇叭聲驚得回過神來,腦瓜子都嗡嗡的。他把泡麵叉子一放,一陣惡心湧上喉頭,他乾嘔一聲,差點yue了。雖然最後還是沒yue,但也沒了繼續吃的食欲。
他把桌麵收拾了一下,然後趴在位置上玩手機,最後玩著玩著就睡了過去。
“滴滴。”
又是一道汽車鳴笛聲,本就半夢半醒的許遼從睡夢中驚醒。他維持趴著的姿勢太久,脖子和腰背酸疼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手臂也麻,跟千百根針在紮他似的。
他摸出手機看了下時間,才兩點多。
好煩。
夢中驚悸讓他心跳加速,頭疼欲裂,擴散的瞳孔重新聚焦之後,他看到了街對麵的酒吧。
深夜,便利店的小哥也正在收銀台後麵打瞌睡。許遼看了一眼,拖著剛組裝起來的四肢,喪眉搭眼地推門出了便利店,穿過人行道去了對麵。
他都不知道這裡有家酒吧,不過轉眼想到這一片比較偏僻,他不知道也正常。
正胡思亂想著,許遼推開了酒吧大門。
他之前不是沒去過這種地方,在前麵的循環中他乾的出格事可多了。去酒吧隻是其中無足輕重的一項,不過這間酒吧他一進去就感覺有點不一樣。哪不一樣他說不上來,就是有種淡淡的異樣感覺。最直觀的感受就是他一進去,好多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難道他們看出來自己隻是一個高中生了?
許遼拉了拉身上的外套,不應該吧,校服他穿裡麵了應該看不見才對。
他們教室有時候空調開得太冷,學生都會常備一件外套已備不時之需,下午許遼離開教室的時候就順手把外套也拿上了。
雖然對這目光感覺有點奇怪,但左右也沒有人來轟,許遼就從善如流地走了進去。
這是間清吧,吧內的燈光是朦朧的黃色暖光。室內放著挺有格調的藍調音樂,曖昧又憂鬱。大家都在小聲交談,就算角落裡有人在擁吻也是吻得格外含蓄。
許遼目標明確地徑直走到吧台坐下,“給我來杯酒。”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最便宜的就行。”
吧台後的年輕調酒師把他看了又看,不確定地重複了一遍,“你要一杯酒?”
“嗯。”許遼怕他見自己臉嫩年紀小不給,還很上道地賣了個乖,眼神十分真摯地說:“麻煩你了哥。”
身經百戰的調酒師整個人都震了一下。
瑪德,魂都要飛了。
沒過多久,在他一套眼花繚亂的動作之後,酒調好了。
許遼接過喝了一口,然後露出了一言難儘的表情,“……”
好難喝,像泔水,雖然他也沒喝過泔水。
又辣又鹹,味道還賊衝。
許遼被辣得咧了咧嘴,但酒精讓他的頭疼緩解了很多,思維開始變得遲緩,他又放空了。
昏黃燈光下的少年,看起來年紀還很輕。身材挺拔,兩條腿特彆長,委委屈屈地踩在腳橫杆上,高腳椅都被襯托成了普通椅子。過於鮮活的少年氣讓他像是剛抽條的青竹,但身上的氣質又很矛盾。為了將就吧台的高度微微弓著背,顯出了幾分頹廢。
腦袋裡不知道正在想什麼,看起來有點呆呆的,沒什麼精神,渾身被抽了筋骨一樣,提不起勁兒。這讓他獨自坐在那裡的時候,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有一種抽離的真空感。
長相是很周正英氣的那一種,五官初具男性的棱角,下頜那裡的拐彎利落乾脆,被酒液濕潤的唇看起來卻賊拉好親。眉骨連著鼻骨聳了起來顯得眉眼十分深邃,雙眼就隱在那深邃的陰影裡,看不真切。最絕的是,他的腮邊還有一顆小小的黑痣,就點在白皙的臉皮子上。
漂亮又招人的一小孩兒。
越來越多的目光聚焦在身上,仿佛他是唐僧落進了妖精窩。許遼從放空狀態脫離出來,他又不是木頭,再遲鈍也該發現了。
不是,他們到底在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
許遼很費解。
直到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湊了過來,狀似無意地摸了一下他的手背,他觸電似的彈了起來,這才終於領悟過來。
靠靠靠靠靠!
這不是一間普通的酒吧,這是一間gay吧!
他就說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原來是這間酒吧他入目所及看到的大部分都是男性,基本沒見幾個女性顧客。而且仔細看過去,就會發現那幾個“女性顧客”也根本就不是女的,而是扮成女人的男人!
酒吧內燈光太昏暗,他又有點近視,之前就沒看清那些躲在卡座角落擁吻的情侶都是什麼性彆。
“約嗎?”
摸了許遼手的壯漢嬌羞一笑,刻意啞著嗓子在他耳邊邊吹氣邊問道。
許遼頭皮發麻,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好意思,我隻是來喝酒的。”
許遼木著臉拒絕了對方,似乎是怕這個理由還不夠信服。他尷尬地咳了一聲,看著那個壯漢波瀾壯闊的兩塊胸大肌,又補充了一個理由,“而且我暈肌。”
好在那人的素質還比較高,雖然覺得很遺憾,但被拒絕後也沒有過多糾纏,用眼神把他問候了一遍後滿臉可惜地走了。
“多少錢?”許遼朝著調酒師問道。在知道走錯地方後,他也不打算多待了。
調酒師微笑,拿出賬單:“一共408,謝謝惠顧。”
多少?
許遼:你明明可以搶我400塊錢,偏偏還送了我一杯泔水,你人還怪好的嘞……
許遼十分痛心地正打算付這四百多塊錢。但就在他準備結賬的時候,另外一個服務員拿著一張票據走了過來,說:“顧客您好,您剛剛的那杯酒有位先生幫你買單了。”
“誰買的?”許遼蹙眉,他不喜歡隨意接受彆人的恩惠。而且還是在gay吧裡被人請喝酒,總感覺怪怪的。
“我把錢給他。”
他朝著服務員過來的方向掃了幾眼,倒是對上了不止一個人的眼神,但這也更讓他分不清到底是誰幫他買的單了。
“那位先生說他沒有彆的意思。”服務員沒有回頭看一眼,“讓你不用放在心上。”
許遼沉默,無聲地跟他對峙了一會兒:“……”
服務員素質很高,根本油鹽不進,他甚至還很全麵地思考到了另一種可能,提前阻止了他的想法,“我們也不會代您把錢轉交給他的。”
最後還是許遼敗下陣來,領了這份情後離開了。因為他實在是被酒吧裡的人看得汗毛直豎,不想在這無意義地耗著了。
他走之後,剛剛他掃視過的角落卡座內,兩個男人正坐在裡麵喝酒。他們之間的距離並不親密,其中一個坐在主位上首,另一個坐在下首,看起來不太像是一對情侶,倒是有著很強烈的上司下屬即視感。
下首的那個男人好像說了句什麼,主位的男人聽過之後搖了搖頭,然後隱隱約約地飄出來了一句。
“算了,還是個小孩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