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
本來高二周六都是要上課的,但這個周六的下午學校接到通知要停電檢修電路,於是就提前兩個多小時放假了。
許遼坐公交回家後,剛打開門就撞見許浩鬼鬼祟祟地正從他房間裡出來,飛快地竄回了自己的房間。
許遼想到了什麼,書包一甩,衝回屋裡,打開衣櫃探手把放在最上層的枕頭拿了下來。他拉開拉鏈,在一團白色棉絮裡摸索——啥都沒有。
他心一沉。
不見了!
不見了!
他的錢不見了!
許遼爸媽平時對他的金錢管控很嚴格,他弟弟初二生一星期能有二百塊錢的零花錢,而他實際上隻有五十。
因為高中的課業忙,還要上晚自習,來不及回家吃飯,所以許遼一般都是吃食堂,許浩是回家吃。雖然他爸看起來很公平地給他們兄弟倆都是每人每星期二百塊錢,但他總需要拿一百五充飯卡,然後就剩五十了。
許浩花錢大手大腳,很多時候一星期還沒過完錢就花光了,私底下許父或者許母就會額外再貼補他一點。
他們都以為許遼不知道這件事,但他知道,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以前剩下的五十他基本上都不會用,除了偶爾餓慘了會拿去加個餐,大多數時候都是存起來。再加上以前背著他爸媽暑假兼職的工資,他已經存了將近一兩萬。
這筆錢許遼本來是為了以後上大學預備的,因為他爸明確說過高中之後就不會再管他了。
其中大部分存進了銀行,剩下將近四千全是五十麵額的紙幣,他就沒存進卡裡,而是藏在了枕頭芯裡麵。
結果現在全沒了,一張都沒給他留。
其實許遼有每天鎖門的習慣,但前不久他爸把門鎖給換了。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即使他鎖了門,但拿到許父那邊的鑰匙照樣也能開。而他剛剛看了,房間擺設都沒亂,說明這已經不是許浩第一次偷錢了,他卻現在才發現。
我好蠢。
許遼忍不住想。
一年逛兩次男人衣櫃,才每次都有新體驗。他都把這段糟爛日子過了那麼多遍了,怎麼還是次次都能踩新狗屎呢?
真他媽絕了。
許遼的火氣上來了,他攥著拳,陰沉著臉,走到許浩的門前,擰門——反鎖了。
他猛地一腳踹上去,“許浩,把錢交出來!”
屋裡的許浩安靜如雞,像是死了一樣。
許遼壓著眉眼,又踹了一腳門,“你他媽要不要臉,要不要臉?居然偷錢!”
“彆給我裝死,把錢交出來!要不然明年的今日我就上你墳頭拉屎!”他一腳又一腳地猛踹房間門,兩隻手也沒空著,不斷捶門發出砰砰震天的響聲。
許母一回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場景——許遼兩眼充血,眉眼間的情緒又狠又厲,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他像是失心瘋了一樣,不斷地踹門捶門,木質的門板好像都要被他錘爛了,在連續的衝擊中搖晃下了細碎的牆灰。
她是被聽到聲音的鄰居叫回來的,看到這一幕心裡有些害怕,一時間竟不敢上前。許母之前是農村人,小時候在鄉下長大,她見過那種得了瘋病的瘟狗,吠叫不止,目露凶光,涎水不斷地從利齒間往下流。被這種瘟狗咬過的人,最後也會變得狂躁凶悍,精神失常,攻擊性很強,看起來特彆可怕。
而正在不斷砸門的許遼,讓她有那麼一個瞬間就在懷疑他是不是在什麼時候被瘟狗咬了,要不然為什麼現在這麼像是得了狂犬病的樣子?
出於這種擔憂,促使許母先給許父發了個消息讓他趕緊回來,然後她自己小心上前,企圖跟暴怒到已經忽略外界的許遼溝通。
“許……許遼!你乾嘛呢!”
許遼從徒勞無功的暴力砸門中拉回了一兩分理智,他停住動作。回過頭,看見許母那小心翼翼的樣兒,外放的狂怒內化了一部分,他壓抑著情緒說:“許浩把我錢偷了。”
“我沒偷!”剛剛還悶著死活不吭聲的許浩這時倒是聲音比誰都大了,靠山來了底氣足,瞬間就支楞了起來。
“我沒偷!許遼你冤枉我!”
“對啊,許遼,浩浩他怎麼會拿你的錢呢?你是不是自己不小心掉在哪裡了?”許母看著他乾巴巴地說,“要不你再找找?都是親兄弟,不能……不能就這麼隨便冤枉你弟弟啊。”
這麼快就定性為“冤枉”了?
許遼差點又憋不住火氣:“我回來的時候正好碰見他從我房間裡出來,然後我的錢就不見了。”
“那也不一定是你弟弟拿的啊。”
這邊母子倆還在對峙,許父就從外麵趕了回來。他滿頭大汗,氣都還沒喘勻,就撕扯著喉嚨率先朝著許遼發作:“怎麼回事?許遼你又在搞什麼幺蛾子?!”
聽到他的聲音,許浩頓時就打開門閃了出來。許遼反應過來要去抓他,許母下意識手一攔,許父腳往前一跨,許浩就耗子似的閃到了許父的身後,被護了個密不透風。
這時許母才收回手解釋說:“許遼的錢不見了,說是浩浩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