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腰臀間被人重重的踢了一腳,她張開灰澀澀的雙眼。後腦勺,頸脖處隨著她頭顱微微一轉。痛意直達她的神經中區和整個背脊粱骨,她低吟“嗯...好痛”明明是在城北,一排藥材鋪街,逛得好好的。才走出一個拐彎角。腦後突地劇痛,眼前一昏。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眨了眨眼,她才適應眼前灰暗的光線。手腳被粗糲的麻繩困得結結實實,渾身動彈不得。她像是狗蹲地似地,臥趴於地。山風嘩嘩的吹著,卷來潮濕的涼意。她努力的升高了痛的抽筋的腦袋。觸目處,怪石嶙峋,山石峻峭。星光點點照耀下,幾個小土堆隱在半人高的野草叢中,隱約可現。土堆旁,都歪斜斜的肅立著矮矮的小石碑。於蔓心裡咯噔一跳,是誰和她有深仇大恨?把她敲昏了,移植到亂崗墳地了?
背上又被人踢了一腳,踢的她似五臟六肺移了位。抽搐的翻了個身。本來是麵朝下的,現在被人踢的麵朝上了。“啊——”她身不由已的一聲尖叫。逆光的星夜裡,黑乎乎的一個龐然大物俯視著她。看不清來人的真實麵目,唯有一雙泛著白光的眼珠子,露著凶狠的光澤瞪著她。
那龐然大物貌似被她突如其來的尖叫身驚的縮退了一大步,很快、她反應過來。又是踢上一腳。罵道:"賤人,叫什麼叫,這裡是豪山城外的亂風崗。你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陶...朱”她不確定的叫。半圓的月亮從厚厚的雲層中緩緩綻露,瑩瑩清輝照亮了世間萬物,也照亮了龐然大物的身型相貌。一七零左右高的身材,已經失去了原有的豐腴肥滿。黑亞亞看不清什麼顏色的破舊布衣裙,穿在瘦了一大圈的身軀上。顯得她骨架奇大,怪異也狼狽。四方臉上,雙頰凹顯,膚色粗粒的發黑。不知是否是瘦的太厲害的緣故,有些塌的鼻梁,高挺了許多。原本細咪咪的眼睛大了一倍,變成凶惡的三角眼型。如若不是依約記得她的聲調,於蔓簡直不敢相信。麵前凶神惡煞的女子,就是陶翌年,陶大老板的獨生愛女,陶朱。
“幾月不見,你還認得出我”她陰陰冷笑,蹲下身。大大的三角眼盯著她臉看,眼裡閃過一抹嫉色。“你就憑著這嬌滴滴的小相貌勾去了姚児的心...”突然發狠,抓住她的衣襟,刷的一記大耳光子,毫無預警的招呼到於蔓臉上。
“陶朱...有話好...好說...”於蔓被她一個大耳光子扇的眼冒金星,頭暈目眩。
“誰和你有話說...”她又一記大耳光從上到下刮呼到於蔓臉上,“都是你不好...自十一年,姚児他們一家遷到淮陽城定居。十六歲的我第一次在街上見到九歲的姚児,就喜歡上他了。那時的姚児多可愛,多有靈氣啊!於是,我一直等著,等著姚児長大。娶他做我的夫郎。世間的男子我誰都不要,就要姚児一人...可是你...”她拉高於蔓的衣襟,將她提了上來。“你有什麼好?克死了自己的兩個夫郎,還懷著野種。不是說是上京趕考去了,那你什麼地方不好去。為什麼偏要來到我住的淮陽城?”
望著頂頭上方,已經入魔的瘋女人。於蔓心裡直呼自己倒了八輩子的大血黴!打人不打臉,這女人瘦了一大圈,怎麼打人的氣力那麼的大啊?她的兩片臉頰子好痛,痛得她眼角也沁出淚珠子來。估計鼻梁骨也被她打歪了。感覺酸脹的鼻裡要溢出熱燙,稠黏的液體了。幸好這瘋女人,拉高了她的衣襟。使她的頭微微向後仰了些許,不然她就要喝到自己的鼻血了。和瘋子講道理,那無疑是對牛彈琴。於蔓努力的扯動陣痛的臉皮子,露出一個血淚斑駁,惡心的笑容道:“你把我砸昏,拐到這裡。就問這無聊的問題?真是愚蠢!”
“無聊?愚蠢?”像是不明白於蔓這時怎麼還笑得出來。三角眼眨了一下,很快,她手狠狠地一擲。望著頭磕在細碎的地麵,呲牙咧嘴的情敵。也笑了起來,“在淮陽城,眾人都以為你跟著龍大將軍,去京城享榮華富貴,做你的五品醫官去了。但是我一直注意著你,遠遠地跟著你,一路顛簸跋涉。跟著你到了這個豪山城。本來在利州的紅錦樓,就有機會把你給結果了。誰知你好命的被龍將軍親自抱回了客棧。他可真是寶貝著你...無時無刻你身邊都有人監護著你。你有了姚児還不知滿足,連...”她住了口,看了看天色。想起什麼,詭異一笑。轉身幾步,麵再對著於蔓時,手裡變戲法似地多了一把大鐵鍬。
“你..你想乾什麼?”於蔓盯著她手裡沉重,嶄新的鐵鍬。不好的預感,黑霧似地罩頂。
“想乾什麼?你靜靜的在一旁看著就行了”她笑的一臉歡快,“你才是愚蠢的大驢蛋!多虧你把那個礙眼的箐菊女將打發走了。不然今時今日,你怎麼會落在我的手裡呢。明年的今日,將會是你的忌日。”說完,她不再理於蔓,低下頭,專心致誌的開始挖地。
陶朱這瘋女人在挖坑。手腳並用,雖然拿著鐵鍬的姿勢沒有農民伯伯那麼專業和到位。但是挖的不錯,三兩下。就出現一個淺淺的低坑,照她這個速度挖下去。最多一個時辰,就可以挖出一個大坑。一個足以把於蔓活埋的大坑!
怪不得前麵她在看天色,月亮已經不在中空。現在大概是醜時{01時至03時}已過,到了寅時{03時至05時}。這個陶朱真的是瘋了啊。下午四五點把她砸暈,帶到這荒無人煙的亂墳崗。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亂墳崗是在豪山城城郊外的最西麵。把她城內北麵運到這鳥不拉屎,人不走動的鬼地方。騎馬也要趕三個多時辰。一晚上不睡覺,就想挖坑把她活埋???
不知是風太大,還是這裡的陰氣太足。月夜裡,白光下。這一片亂墳,霧氣森森。靜的隻能聽到陶朱粗喘的呼吸聲,和鐵鍬鏟地的刮刺聲。於蔓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恐懼為何物。感到死亡的陰影,離她是如此的貼近。八月的大夏夜,她從頭到腳,從腳到頭。冷汗淋滴,大風刮過一陣,她骨髓裡就寒一陣。那手腳並挖,沉默不語的瘋女人,每挖一下,刮刺一聲,細脆的響。她的心臟就跳快一下,太陽穴也不甘寂寞的抽搐一下。
“陶朱...你把我活埋了也無濟於事”她冷得牙床發顫,儘量使自己的嗓音平穩。“你喜歡了他十一年,有什麼用。姚児...不喜歡你,你等他一百年,他也未必肯嫁給你”指尖無意中摸索到一塊有菱角,嬰兒小手般大,不規律的石塊。眉峰一抖,不動神色的抓住小石塊,撚在指尖。兩根手指反扣住石塊,觸到最近的麻繩上,摩擦起來。
陶朱瞟了於蔓一眼,亮閃的眼白在暗色中發著邪光。她也不發怒。手腳也沒停。低沉沉,很經典的冒出一句:“我得不到姚児,其他人也休想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