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弱的很。
閆雄騎在他身上,拳頭狠狠的打下來,說是格鬥搭檔,其實不過是單方麵的毆打。
眾人喜聞樂見,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扭頭看過來,嘻嘻哈哈哄鬨起來,好戲看得過癮,瞧著‘野狗’滿臉血漬的樣子,果然像極了一隻野狗。
“雄兒,下來。”閆強板起臉來,不輕不重的訓他。可是閆雄哪裡肯聽,撿的是個工具,卻也是個玩具。
閆強越看越覺得,自己兒子那狠戾乖張的個性,倒很是適合打上更強勁的舞台。
“這野狗也太沒勁了。”
一陣哄笑聲中,閆雄撤回了身子,大家都不屑瞧著‘野狗’從地上爬起來,拿手背抹了把臉上的血。
他依然平靜,照常吃飯,照常訓練,照常挨揍,隻是時間久了,他乾涸的臉頰慢慢發育起來,癟瘦的胸膛也撐起了少年應該有的骨架。
閆雄的取勝變得越來越艱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竟也不敢輕易找他麻煩了,好像過去的時光就這麼淡淡一抹,煙消雲散了。
閆強和其他教練說笑著,“這野狗倒是學的很快,說不定是個狼羔子。”
“是騾子是馬,拉出去溜溜啊。”
“時候還早,還得再練練,才能比賽。”
“可以打比賽試試了,下個星期橋哥那邊又開始有活動了。”
閆強狐疑看他一眼,“就這麼比賽能行嗎,雖然進步的很快,能不能贏,我心裡也沒個底……”
“哎喲我說強哥,你還真是好心人啊,把他當兒子養啊?再說了,不試試怎麼知道底子怎麼樣?還是打比賽進步的快,我覺得沒問題……”
“去你的。”閆強笑罵一句,隨即跟‘野狗’招招手。
他不懂得要去哪裡,不知道練習和UFC比賽的區彆,也不在乎簽的合同是要乾什麼,更看不見台下烏壓壓的頭皮,尖叫和喝彩都像是耳朵邊上嗡嗡的小蜜蜂。
他隻知道,他要贏。而且一定會贏。
兩人試探著,拳頭你來我往,擦著衣服和臉頰處處生風。他的目光緊緊盯著獵物,伺機而動,一個重拳砸在對方下巴上,用血跡結束了這場戰鬥,對手‘噗通’摔在地上,他的KO,掀起熱烈撼天的叫好。一連三天,‘野狗’戰績赫赫,這屈辱名字被推上風口浪尖,竟成了彆致的殊榮。
人人都道,這小子扒了皮,骨子裡藏的是豺狼虎豹。招式動作都足夠有攻擊性、狠戾、冷漠、那目光盯上人,仿佛有著無儘的衝擊力。
“老趙,你覺得這個孩子怎麼樣?”底下靠台麵近的一個男人笑道,一身西裝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
眼見著台上野狗打紅了眼,收不住拳頭,濺了一臉血水,被裁判堪堪拉住。老趙隻道,“是塊好料子,就怕性子太野。”
“不礙。”男人笑了一聲,站起來往後台走去。
比賽終了,後台一片混亂嘈雜。野狗站在那裡,眉骨蹭破的皮還淌著血絲。他胡亂拿毛巾擦擦臉,手裡的錢看都不看一眼,就扔給旁邊說笑的男人。
燈光被高大的影子罩住,他才抬臉。
“小子。”
“願意跟我走嗎?”
野狗站在那看著他,沒有言語。
倒是閆強忍不住,從旁邊站起來,神色不耐,“我說朋友,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家的孩子……”
“啪”的一聲,幾遝厚厚的鈔票摔在桌麵上,“瞧你著急的,可沒問你呢。”
閆強瞪大雙眼,伸手去摸鈔票,卻被人將手打掉了。
“你願意跟我走嗎?”
隻聽那個稚嫩的少年緩緩答了一個“好”字,聲音冰涼,眼底卻是無儘的平靜。
男人領著他走出門去,一排華奢的黑色轎車停在麵前。
九十年代,這車的罕見程度令人望而卻步,且不說彆的,就連各路城街頭,數得上來的也就那麼幾輛。能開這車,非富即貴,主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你叫什麼名字?”
野狗幾乎已經快要忘了自己的名字了,沒有人問,他也不說。
“沒有名字嗎?”男人又問。
他答道,“阿耀。”
“好,”男人笑起來,聲音十分溫柔,“那…以後你就叫鄭耀了。”
鄭耀。
他在心頭咀嚼著這個名字,如飛揚的狂沙,終於停歇落地。在那一刻,他知道,從此以後,阿耀就是鄭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