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唯一無話可說，一瞬間失了口若懸河的辯解能力。

平靜的生活就這樣突然煮沸，開水燙傷眼睛，波瀾橫生。

方唯一平素低調，從不跟人談家底，也沒人了解他的背景，連周小天四年情緣都不曾說起。但律師圈兒裡都說他膽子大，是個愣頭青，一腔熱血，什麼案子都敢接——最不怕得罪“權貴”。

事實上，方家父母從商，方老爺子雖退休日久，早已不問閒事，但了解一下事況總還是可以的——而這次審周小天案子的負責人，好巧不巧還認識。

方唯一求了好幾遭，才到了人家辦公室。

“趙叔叔！”

老趙看見他，立馬就把檔案從桌上抽出來了，“是唯一吧，老爺子跟我打電話說了。孩子啊，你這心情我能理解，但目前的情況……”

方唯一接過檔案，“我想參與調查，要不我做公訴律師唄。”

老趙愣了一下，“你這孩子，這可不是鬨著玩兒的，是企業製造出現的問題，目前還沒有什麼證據，你可不要衝動啊，”說著他歎了口氣，“況且，就算我能同意，你又能參與什麼呢。”

方唯一問，“沒有證據？沒有誰的證據？光耀集團還是懷陽科技。”

“懷陽科技的證據，已經提交了，他指定有問題，人家光耀集團的，能有啥證據……”

“那我就去企業內部，給鄭耀做秘書、做保鏢，跟著他，總能查到端倪的。”

“不是，你沒聽懂，光耀集團他沒啥問題，”老趙納悶道，“我們目前懷疑是企業製造的零部件存在安全問題，參與製造的有好多家企業，又不是光耀集團一家，他馬上要上市，關係到經濟指標，人家老實著呢，你可彆添亂啊！光耀集團的負責人，一個叫鄭東，一個叫鄭耀。鄭東近些年活動很少露麵，實權都交到了鄭耀手裡。鄭老板財大氣粗，傳聞脾氣不好，律師就有三十五個，也不缺你一個！而且人家光耀集團一直在經營合法公司，我們之前還有一個警員——”

方唯一打斷他，“趙叔叔，我可以去他公司，仔細查他。”

“你彆介！”老趙直截了當的拒絕，“簡直是胡鬨！我們會查清楚的，你不要跟著添亂了。”

方唯一不語，轉身直直出門去了。

“我們之前那個警員，也辭職去他公司做保鏢了。”老趙默默在心裡補全這句話，急得直冒汗，“他公司待遇賊好。”

其實，他也了解過這個孩子，能力出眾，也是散打七段、跆拳道黑帶的厲害人物兒，原來考取警校都通過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又學了法律，才做了律師。

他無奈苦笑著，心裡對年輕人冒冒失失的態度直歎氣，製造商出問題，自然會有流程去查，個人跟著添亂也不是個辦法啊！

再者，不管是做律師也好、秘書也罷、甚至是保鏢，總得合理合法，他總不能腆著臉問人家，“鄭老板啊，送你個保鏢你要不要啊。”

這獨苗真是受了寵的，想一出是一出，一著急就啥也不顧了。

到底方唯一也沒把光耀集團所負責製造的零件並不是爆炸根源的事情聽見去。老趙追不上人，也能理解，畢竟官方結果還沒公布，他也不好空口白牙去澄清，現在的輿論都咬住光耀集團了，誰讓他們財大氣粗又風光呢！

光耀集團的子業務在遊輪製造商和懷陽科技競爭激烈，但王拓仗著路數不正，使了不少惡心手段，一轉頭，臟水都往鄭耀身上潑。

鄭耀懶得計較，反戈一擊就徹底揭了懷陽的底兒。

方唯一後來跟熟悉內情的小兄弟打聽，也陸陸續續知道了一些關於光耀集團的傳奇。

“風雲娛樂在八十年代就開始活動，占據了那個時代最新鮮的輝煌光景，直到九十年代第一批酒吧、夜店、ＫＴＶ，明裡暗裡都是風雲娛樂旗下開的。

奧運那年，被人一把火全燒了，鄭東也被陷害送進了牢房，就剩那個年輕人鄭耀，力挽狂瀾，硬是把他家老爺子接了回去，又請律師重新翻案，官司打了好多年呢。”

小年輕繼續道，“有錢人遭人恨也正常，好多人都敢說認識鄭老板呢。不過就是圖一樂，嘿嘿，我青春期也吹過牛呢。鄭耀的官司贏了以後，風雲娛樂正式改名光耀娛樂，賽馬場、高爾夫球場、餐館、主題公園、製造、遊輪旅遊都應運而生，哪樣都有他光耀的份兒，那老頭子也將企業大大小小的事兒都交到鄭耀手裡了，人鄭老板也有能耐，再後來，企業就開始走上市的路子，這不馬上要敲鐘了，又鬨出這一場。這叫什麼？高端的商戰往往采用最樸素的辦法，我倒覺得，是懷陽科技的問題。不過這都是小道消息，還是得等官方通知，你可彆亂傳啊！不過嘛……鄭耀這人啊，看著是不像啥好人，但人家身上也確實一點痕跡沒尋摸出來，有時候我感覺，人家也沒有為富不仁，就隻是個正了八經的生意人…”

“為啥這麼說…”

“他有個愛好，就是喜歡逛拳市，UFC，賊帥……”話說到一半，小年輕‘嗷’的一嗓子叫起來，“哎呀，方公子啊，祖宗啊，你瞧我這破嘴，我可是啥也沒說啊。”

方唯一收起冷冽的神情，“嗯”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了大門。

過了半響，車都開遠了，這小年輕才猛然想道，“哎？不是鄭老板剛提交了證據，律師和官方都準備去收拾懷陽科技了嗎？按說還得表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