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我認為,這件事要考慮到當事人的關係和心態。我的當事人和對方當事人是男女朋友,性需求放到男女朋友之中,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理解的。”
律師席上坐著一個男人,眉毛縫兒裡都透出硬朗正義的氣勢。聽聞這話,他開口,言辭擲地有聲,“就事實而言,對方確實構成了實際行為,其一,從當事人的證實中,可以得知這段戀愛關係已經名存實亡,缺少一定的感情基礎;其二在我的當事人明確表示拒絕後,違背其意願強行與其發生關係,就此而言,我的當事人的反抗即是合理的正當防衛。《刑法》第20條第3款規定:對正在進行行凶、殺人、搶劫、□□、綁架以及其他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衛行為,造成不法侵害人傷亡的,不屬於防衛過當,不負刑事責任。不管防衛結果如何,這一條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但我的當事人,中途有悔過行為…”
“隻要沒有停止侵犯,就不能算作犯罪中止,更何況,女性因為生理特征,本就處於弱勢地位,作為受害者,我當事人的精神更是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對方無話可說,又補充了一句,“請法官能夠根據我當事人身為獨子的家庭情況,酌情處理。”
法官敲了敲法槌,“休庭,稍後將會公布庭審結果。”
法庭上出現一小片低聲的騷動,其實事實傾向性很明顯。□□過程中女方反抗導致犯罪嫌疑人某器官受傷,屬於正當防衛,並且犯罪嫌疑人理應麵臨牢獄之災。
但這個案子的困難之處,就在於犯罪嫌疑人劉某的家庭背景,也不知道怎麼施加壓力,竟無人敢接這個案子。如果不是迫於壓力,對方律師也不必接下這個必敗無疑的案子,並且費儘周折替他辯護減刑。
女方隻是普通家庭,多數律師考慮到前途問題,都不敢接。就在這當口,出了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兒,二話不說拿下了案子。
那些老油子都笑他,“小方啊,年輕人嘛,不要這麼急功近利。”
方唯一隻是笑笑,不置可否。
既然選擇了正義,在人民水深火熱的時候,就不該坐視不管。麵對著世界種種罪惡,他知道,總要有人成為格格不入的那個。
庭審結果出來,犯罪嫌疑人判了八年。
對方律師同方唯一握了握手,大步走出門去。
方唯一知道法官頂著多大的壓力下的決定,心頭也舒了一口氣。
走出庭審大門,姑娘抱著方唯一‘哇’的一聲哭出來,數日來的委屈和痛苦都在這一刻湧上來。而他站在那裡,高大鎮定,就好像正義和法律的化身,莫名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一切都過去了,方唯一拍拍她的肩膀,目送她隨著父母坐上車。
外邊陽光正好,巨大的傳播滾動屏上,播放著最新的報道;“昨天夜裡九點三十分,劍虹碼頭第四道口,疑似發生遊輪爆炸,第三警隊在現場未發現人為製造痕跡,初步檢驗可能是遊輪滯壓和停泊造成的內部爆炸,遊輪製造商企業CEO鄭耀先生,正在接受調查,此次事件共造成一名普通市民死亡,死者為女性,證件顯示,年僅二十一歲,目前正在聯係其家屬,具體情況警方正在調查中,百姓日報跟蹤報道。”
畫麵切到了現場,方唯一抬頭看了一眼,撤回的目光驀然定格,他驚慌的再次抬起眼來,一片混亂中,還是捕捉到了半片熟悉的T恤布料。
臉‘刷的’失了血色,慘白驚人。
方唯一開車奔到警局,沒有屍體,交給家屬的隻有零星幾片證件和衣服布料。
他恍惚著,在耳鳴和周遭景色抽轉的空隙裡,仿佛回到了與戀人在大學剛認識的那會兒。
方唯一從來沒見過這麼迷糊的姑娘,大大小小的事兒總是一腔熱血,冒著傻氣。在喜歡他這件事上,周小天更是傻傻的堅持了四年,執著的讓人心疼。
方唯一說不清對她算什麼樣的感覺,隻是作為男人,好歹不忍姑娘再付出,就那麼稀裡糊塗在一起了,不管有沒有所謂的愛情,方唯一都必須承認,她給自己太多愛和快樂了。
那件隻剩半片布料的T恤是情侶的。周小天硬生生印了十幾款不同色彩和字體的T恤,每天逼著他穿。那時候他討厭極了,覺得難看,可她偏偏喜滋滋的,走哪兒穿哪兒。
人為了愛情,怎麼可以這麼傻呢。
回國前,她給方唯一打電話,要他去接。方唯一還在忙那個案子,就哄她自己回來。
案子贏了,正義贏了,可他的周小天再也回不來了。
沒有嘰嘰喳喳,沒有情侶裝,看肥皂劇的功夫終於可以拿來看律法檔案了,可他心裡卻好似也捅出來一個血窟窿,疼的要命,愧疚的要命。
周小天的父母來晚了一步,看見那幾個零星的物件,一度哭的昏厥過去。他們扯著方唯一的袖子,衣領,罵他人模狗樣,卻連自己女朋友都照顧不好。
“你是多冷血的一個人啊,這麼些年了,我閨女拿心都捂不熱你,接她回來你都不接,你還是人麼?!啊?”
“連個全屍都沒有啊!”
“你就根本不是人啊……”哭號聲在整個房間裡單調的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