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沉默過後,邵湛試圖解釋:“其實……”其實是這樣的。
孟國偉再度打斷,他揚聲道:“都跟你們說了放心了!我孟國偉是那種不尊重學生意願的老師嗎?你們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
“說不會讓你倆當同桌,我就肯定不會給你倆換座!”
孟國偉早已沒有了幾天前的雄心壯誌,一帶一這個計劃被許盛和邵湛兩人攜手扼殺在搖籃裡,昨天還有惦記著他這個計劃實施的如何的老師來詢問:“你上回打算整的那個一帶一,怎麼樣了?”
孟國偉歎氣:“不太行,他們兩個好像沒有這個意願。”
隔壁老師:“是嗎,我本來還覺得你這個思路挺好……”
孟國偉搖搖頭,往事不想再提:“尤其是許盛——讓他換同桌跟要了他的命一樣,說什麼不合適,越說越離譜,最後連強扭的瓜這種詞都說出來了,你說說,我這是強扭嗎,我隻是跟他們商量。”
隔壁老師聽完也是連連稱奇。
孟國偉雖惋惜,很快調整好了方向,他得循循善誘,從長計議。一帶一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讓他這位老師點燃自己去做照亮迷途少年的一盞明燈!
儘管他不知道,此時那位迷途少年內心是多麼希望他能夠再堅持一下,彆太尊重學生的意願,該強硬的時候就該強硬一點。
孟國偉整理完資料,抬頭發現兩人還在辦公桌邊上站著,平日放蕩不羈的許盛麵色冰冷如霜,他心說今天許盛話倒是變少了,是心情不好?
邵湛倒是看起來,嗯,親切許多……
就是從兩人的表情看,似乎都帶著一絲同樣複雜的情緒。
孟國偉放下筆:“你們還有彆的事?”
邵湛很想扭頭就走。
回憶起上次在辦公室裡“寧死不屈”的自己,許盛也有點待不下去。
打臉來得太快。
當時話放得有多狠,現在的臉就有多疼。
如果人生能重來,他想回到孟國偉安排他和邵湛當同桌的那天,然後對孟國偉說五個字:老師,我願意。
但不管臉疼不疼,當同桌這個事是真躲不過去。
邵湛壓低了聲音,側頭在許盛耳邊一字一頓說:“你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許盛提醒:“現在你是許盛。”
邵湛:“……”
許盛又說:“我說也行,你可想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等會兒這話他不說,許盛就得頂著“邵湛”的名義說。
邵湛做再難的奧數題也沒像今天這樣為難過,權衡之下,邵湛閉了閉眼,勉為其難開了口:“老師,我們申請坐同桌。”
孟國偉剛開始數隨堂作業卷的份數,辦公室嘈雜聲不斷,邵湛這話說得冷淡,卻還是讓他一時間忘了自己數了幾份:“啊,同桌,好的……等會兒,你說什麼?!”
孟國偉反應過來之後震驚:“你們要坐同桌?”
跨過心裡那道關卡之後,後麵的話也就不難說出口,邵湛重複:“我們倆想換座。”
孟國偉猛地坐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岔了:“你之前不是說不合適?”
邵湛麵無表情:“合適。”
“人和人之間講究個緣分?”
“緣分來了。”
孟國偉:“強扭的瓜不甜?”
“強扭的瓜,”這句話羞恥度太高,邵湛頓了頓才接著說,“不試試怎麼知道甜不甜。”
孟國偉繼續道:“勉強來的同學感情……”
邵湛打斷:“不勉強。”
“……”
孟國偉看了眼辦公室來來去去的學生,隔壁老師正在和他們班課代表說“下回他們要是再催了不交,你也彆浪費時間,他們這作業彆收了,讓他們直接過來找我,什麼態度啊這是,我好好治治他們”,這才找回了點實感:“你們是認真的?真想當同桌?”
認真得不能再認真了。
邵湛剛才發揮那麼幾句已經是極限,他垂下眼,手繞到許盛身後,在孟國偉看不到的地方、隔著一層校服掐了一下。
許盛心理負擔沒那麼重,尷尬過去之後,竟然還覺得這場麵說不上來的好笑,他素來站沒站像,聽孟國偉和邵湛兩個人你來我往的,乾脆半倚著牆靠著聽。
冷不防被掐之後他這才“操”了一聲,直起身接過話:“老師,我倆真不勉強,我也想通了,許盛同學學習道路上確實需要像我這麼一位優秀同桌的幫助。”
孟國偉殘存的一絲理智還記得邵湛當時說的可是“麻煩”:“你不覺得麻煩了?”
許盛:“不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