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嫂嫂?(1 / 2)

草場上亂作一團,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大刺刺離場,將馬丟給等候在旁的仆從,獨自往最邊緣的帳篷去。

正如許正明所想,她雖然紈絝,但卻極護短,哪能丟下為自己受傷的下屬一走了之,必然要來查看情況。

馬球賽向來危險,一旦摔落下馬,輕則骨折重則身死,所以通常會在草場邊緣設有專門的醫療處,請來大夫駐守在帳中,讓傷者得到及時治療。

風撩起緋色衣擺,玄靴碾壓過塵土。

盛拾月剛走到一半,便聽見前頭有人壓低聲音交談,她對旁人的八卦不感興趣,也不想理會,抬腳就想要踹向前頭石子,試圖發出聲響,提醒前麵人閉嘴。

可腳還沒有抬起,便聽見一聲丞相大人。

本能反應比腦子更快,盛拾月右腳一撤,直接旋身至旁邊帳篷,遮擋住身形。

倒不是她想要探聽對方的消息,而是一點兒也不想和對方撞見,省的等會又被裝模作樣的家夥念叨一頓。

盛拾月小聲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側過身,稍稍伸出腦袋,便瞧見一青色衣角,就在她躲避的帳篷的另一麵。

此處的位置十分偏僻,幾乎到了草場邊緣,很難有人會路過,所以說話的人沒有將聲音壓得很低,而這個用來儲物的帳篷又略小,所以盛拾月即便不想聽,也不得不聽見。

另一女子的聲音有些熟悉,但卻記不起是誰,隻能聽出她似乎格外關心寧清歌。

那人快速道:“陛下前幾日又提起此事,透露幾分想要賜婚的意思,但旁人詢問時,她閉眼假寐,不肯透露半點。”

寧清歌嗯了聲,短暫的音節分不出喜怒,倒是帳篷外的盛拾月幸災樂禍了下。

寧清歌身份特殊,雖是當朝丞相,卻出身低微,原家族因協助廢太女謀反,被革去所有榮耀與官職,家族中的乾元、中庸全被誅殺,坤澤與未成年子女則被納入掖庭為奴。

寧清歌當時不過九歲,是在母親的舍命庇護下,才從那吃人的地方活下來,而後又僥幸被聖上看中、培養,一步步登上如今位置。

所以她無家族依仗,算作女皇一手扶持出來的近臣。

再加之,寧清歌是梁國如今唯一一位頂級坤澤。

坊間曾有謠言,說寧清歌是陛下為未來繼承人培養的皇後,娶寧清歌者,得大梁。

雖是謠言,但卻難以尋到反駁之處,否則陛下為何會親自教導,將一個罪奴扶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顯赫位置?

而如今,最有力爭奪皇位的六皇女、八皇女顯然也是信了這謠言,明裡暗裡追求寧清歌許久,後者甚至放出話來,非寧清歌不娶。

且寧清歌如今已有二十五,其他大臣明裡暗裡提過好幾回,卻不見母皇鬆口賜婚,而寧清歌也一副絲毫不著急的模樣,也不知母皇到底屬意誰?

不過這些都和她這個紈絝無關,她對那個位置毫無興趣,一心隻想封王,然後離京趕往封地,過上真正肆意自由的日子。

另一人似乎思索了下,極為鄭重地緩慢開口:“當晚,六殿下被喚入宮中,左右侍從都趕至殿外,獨留六殿下與陛下對弈數盤,深夜才悄聲離去,沒有驚動任何人。”

盛拾月恍然點頭,原來是她六皇姐啊。

她不由同情了下寧清歌,彆瞧六皇女表麵一副溫厚純良的模樣,但實際性子狡猾多疑,最會算計,她小時候在對方這兒吃了不少苦頭。

不過她轉念一想,這兩人也就半斤八兩。

這話可不是她胡說,世人總是她怕寧清歌,她自覺不然,隻是不大想與這人接觸,想方設法避著寧清歌。

誰讓她明麵上裝出一副清冷謙恭的正直臣子模樣,騙得聖上重用、朝臣信賴、百姓愛戴,每每撞見她們這些紈絝,還要駐足停留,擰著眉頭,搬出一堆禮儀規矩規勸教導。

惹得京中一堆二世主,一瞧見寧清歌就繞路走。

而盛拾月起初也是如此,直到她撞見過寧清歌逼迫一青樓女子下跪。

那日也是湊巧,盛拾月嫌那幾個狐朋狗友吵鬨,便遛出倚翠樓,往樓後的偏僻小巷裡去,試圖讓耳朵獲得一絲清淨,卻沒想撞見那一幕。

穿著倚翠樓衣衫的女子跪趴在地,邊哭邊央求著對方的饒恕。

站著的寧清歌不複之前模樣,半個身子都掩藏在陰影中,表情陰翳,眼眸沉沉,無端讓盛拾月生出幾分寒意,甚至覺得寧清歌真的有可能親自動手殺人。

而盛拾月這人,平生又最煩這種是明麵上是一套,背地裡是一套的偽君子,上一秒還和你笑嘻嘻的稱兄道弟,下一秒就從背後捅刀,紈絝也好、混子也罷,起碼要坦坦蕩蕩,而不是像這種心思深沉、喜怒不定的人。

所以,之後的盛拾月都避著寧清歌走,不願與對方接觸半點。

但沒想到千躲萬躲,居然又到了這種尷尬的境地。

思緒散去,盛拾月終於回神,才發覺不知何時,對麵的對話已結束,她偏頭瞧了眼,隻看見一道身影快步離開,轉眼就消失在遠處。

那另一人呢?

剛剛從彆的方向走了?

盛拾月揉了揉鼻子,便準備離開,剛邁出兩步,還沒來得及走出帳篷,便驟然頓住,隻見那一道熟悉的青衣身立在哪裡。

盛拾月瞳孔一縮,露出幾分慌張之色,下意識想逃卻已來不及了,對麵陷入沉思的人聽到聲響便抬起頭。

寧清歌生得清麗矜雅,五官輪廓無一不精致,好似丹青聖手用儘畢生所學,極力描繪的絕筆之作,微上挑的眼尾平添一絲柔嫵,宛若翠枝積雪,冽而惹人憐。

可麵前人卻看得冷氣直冒,嘴唇張張合合,竟冒出一句:“大人怎麼會在此處?”

這話說得有趣,惹得寧清歌似笑非笑地瞧著她,青底寬袍被風吹起,衣擺處的竹紋晃動,恍惚間還以為真有竹葉拍打。

盛拾月又憋出一句:“大人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