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霞搖了搖頭道:“孤男寡女,始亂終棄,哪裡有什麼清白可言?”
沈若雪沉吟片刻,道:“那麼,就算我們是兩廂愛悅吧。姐姐,我知道你是怕我吃虧受苦,謝將軍不是壞人,你……你就任憑我自己處置吧。”
明霞滿臉的失望,她長歎一聲,道:“看來,你是不可救藥了。你過去的苦都白受了,那樣的執迷不悟。朱門之後,並不是風花雪月,以後你們究竟會發生什麼不可預料,若你決意與他一處,就隨你,我不會再多說什麼,你自己好自為之吧。”她緩緩站起身來,向外走去,卻又回頭想說什麼,欲言又止,終於拂袖而去。
沈若雪黯然獨坐,她並不知道自己要表白什麼,是要表白自己的清白,還是想表白對謝承榮的異樣感覺,抬頭看見吳春平正在院中劈柴,便慢慢走了過去,看著他有力的一下一下地揮動著鋒利的斧頭。一陣晚風吹來,吹得她衣袂飄飄,幾絲亂發在腮旁拂動,吳春平停住了斧頭,定定的看著沈若雪,目中一陣癡迷。沈若雪笑了笑,道:“春平哥,你做什麼發呆?”
吳春平一愣,回過神來,窘得臉紅脖子粗,撓了撓頭,慌忙乾活。沈若雪掩口而笑,又歎了口氣,低聲說:“春平哥,我想問你一句話,你要照實回答我。”吳春平頭也不敢抬,悶聲道:“沈姑娘問吧。”沈若雪略帶憂愁的道:“春平哥,我與謝將軍公然在人中走在一起出入,很多人罵我不恥嗎?”吳春平道:“管他們呢,你們很相配呀。沈姑娘若是嫁了謝將軍,一定會幸福到老。”
沈姑娘的臉先是一紅,隨即陰沉下來,沒有作聲。她該說什麼呢?為什麼彆人會以為她是想要嫁給謝承榮,可她自己還從沒有這樣想過,也不敢想。她隻知道,謝承榮對自己有恩,對自己好,為什麼還要永遠痛苦下去呢?為什麼要放過這一點快樂?是謝承榮讓她如死灰的的心裡重又有了一點希望,對這日子又有了美好的感覺。她回身走到房中,呆呆地直坐到深夜。
陰沉的夜空沒有一點星光,房中的蠟燭光隨著窗縫裡的風搖曳著。燭光閃動處,那一朵火焰在暗夜裡顯得那麼憂鬱,那麼孤獨。她看著大滴大滴的燭淚淌下,好像是自己滿是委屈的心。“我究竟,喜不喜歡四郎呢?如果我不喜歡他,為什麼要跟他在一起?如果我喜歡他,我該如何讓他知曉我的過去,四郎把我當作是冰清玉潔的女子啊,如果他知道了,他還會對我這麼好嗎?”她輕輕問自己,怎麼也找不到答案。
“篤,篤,篤”,靜夜裡響起了輕輕地叩門聲。不重,十分謹慎的響聲。沈若雪一驚,側耳細聽,叩門聲又響,夾有一兩聲馬蹄響,她心裡一跳,急忙衝出房去,看看無人出來,便悄悄地走過去打開了後院的門。一盞燈籠挑著,常跟隨謝承榮的一名騎兵笑嘻嘻地站在門外施了一禮:“沈姑娘,謝將軍命我前來討碗茶喝。”沈若雪嗔怪道:“小鬼頭,夜深了,什麼茶不茶的,有話快說。”他這才認真的道:“是,謝將軍今日宮中當值,要我送個信給你,恰巧沈姑娘還沒有歇息。明日午後陛下要到南山獵苑狩獵,謝將軍奉旨隨駕,一去就要十餘天。因此,這幾天要沈姑娘耐心等候了。”說著遞過一張信函,上麵果真是謝承榮親筆書寫的四個字:待我歸來。
沈若雪收了,還要問什麼,那邊廂驀地傳來王掌櫃的幾聲咳嗽,唬地她連忙做手勢要關院門,騎兵笑道:“夜深風涼,沈姑娘快休息吧,沒有什麼話要捎回去小的就走了。”沈若雪小聲道:“沒有,你去吧,就說我知道了。”說著合上院門,貼在門板上聽那馬蹄聲遠去,這才躡手躡腳的回到房中,展開那張信箋,上麵墨跡猶未乾透,她就將這張紙放在枕邊睡著了。
這十餘天,沈若雪從沒有覺得如此漫長過,她的日子突然變得蒼白乏味,做什麼事都無精打采。每到獨自一人的時候,她就一遍遍撫平那張隻寫著四個字的信箋,看個不停。每看一遍,心裡就微微的疼:“原來我究竟是喜歡他的啊,不然,為什麼我一見他就那麼歡喜,不見他就那麼舍不得?”這十幾天,如同十幾年,等得沈若雪幾乎要崩潰掉,真個是茶飯不思。
那一日,好像做夢一般,忽然就聽見樓下有夥計熱烈招呼的聲音:“謝將軍樓上請——”沈若雪渾身一震,丟下古箏就直奔下了樓去,身後傳來瑤娟劇烈的咳嗽聲和明霞的召喚“若雪你做什麼”,她都沒有回顧。奔到樓下,就看見謝承榮正把馬韁繩遞給身後的幾名騎兵,抬頭看見沈若雪,他似乎也怔了一怔,沈若雪幾乎就要脫口叫出他的名字,恨不能直撲入他的懷中,卻腳步一停,低下頭去,兩手弄著裙帶不說話。謝承榮走到沈若雪麵前,看看左右,輕道:“趁現在草木還沒有衰落,我帶你出城騎馬吧,你想不想好好的看一看秋景?”沈若雪抬眼癡癡地望著他,低低道:“好。”
於是謝承榮握住她的手一起走出酒樓,扶著她上了自己的馬,教她踩好腳蹬,抓緊韁繩,這才笑道:“我的馬比較溫順穩妥。”自己則飛身躍上騎兵的馬,命他隨沈若雪步行,護好左右,幾人動身往城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