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卻見沈若雪抬步噔噔噔便跟在了王慶豐身後,小梁都尉無奈,向曹勝使了一個眼色,命他跟著沈若雪,自己靠著牆壁略略歇息了片刻,自言自語地苦笑道:“這個不省心的丫頭,今日要把我活活拖死才罷休!”
那王慶豐提了治腹瀉的藥從百草堂出來,忽然麵前被一個小廝截住,那小廝叉腰叫道:“你還認得我嗎!”他初來乍到,在京都著實還不敢放肆,便站住腳笑道:“不知道小哥兒是誰家的?”沈若雪怒道:“魏成!”王慶豐一愣,連他自己都記不得這個名字了,笑道:“小哥兒認錯人了,小人姓王,不是什麼魏成。”
沈若雪怒道:“我不會認錯,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你!你還記得沈若雪嗎?”王慶豐又是一呆,道:“什麼沈若雪?”他確實是不記得了。沈若雪卻隻當他有意裝糊塗,更加憤怒,忍不住學著小梁都尉的語氣罵道:“直娘賊的!你難道忘了沈氏綢緞行嗎?”
冷不防後麵傳來小梁都尉忍俊不禁的笑聲,沈若雪不禁臉紅了,她這一臉紅,加上適才那句沈氏綢緞行,王慶豐看著眼熟,驀地記起,不由得又現出輕浮之態,笑道:“啊,沈二姑娘啊,啊不,不是,應該是小姨娘了,小姨娘怎麼會在京都啊?怎麼這副不男不女的打扮?”
“你!”沈若雪聽他提起舊事,惱怒的簡直要發瘋,突然衝上去朝他的膝蓋處狠狠踹了一腳,一頭撞到他懷裡,將他撞得撲通一聲坐倒在地,抱著膝蓋痛得直咧嘴。小梁都尉大樂,站在那裡喝起彩來,沒想到他在南營打架使的招數這麼快就被沈若雪學會了,心中歡喜異常。
沈若雪隻愣得一愣,又撲上去對王慶豐撕打,似乎把新仇舊恨全部發泄在了眼前這個無賴身上,一旁看的膽戰心驚的曹勝悄道:“我沒見過女人發起狠來這麼凶的,沈姑娘一向斯斯文文,想不到還會這個,這些招數都是今日跟都尉現學的麼?”
小梁都尉正饒有興致的抱臂觀看,聽他這麼一講,連忙辯解道:“你看仔細了,頭幾招雖是我的,老子用的是拳頭可不是腦袋,現在打的這麼沒有章法又抓又咬的,跟老子可不相乾啊!”
王慶豐到底是個男人,先沒有防備被沈若雪打了這麼幾下,等緩過勁來一把便揪住了沈若雪的頭發,起身罵道:“你瘋了!你這不知好歹的死丫頭片子!”沈若雪打紅了眼睛,也不說話,拚命地要掙脫,卻被他牢牢抓著,她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伸手便向王慶豐襠下用力一抓,這下子王慶豐變了臉,痛苦地鬆手坐地,小梁都尉在一旁直笑得按住胸口跺腳,曹勝則目瞪口呆。
沈若雪看王慶豐坐倒在地,抬腳又當胸踢了過去,方才解恨。小梁都尉這才走過來,一邊笑一邊道:“這最後一招你可以這樣。”說著抬腿一腳跺在了王慶豐的臉上,王慶豐頓時滿臉是血,在地上抽成一團,口中叫著:“來人啊,救命啊,清平世界要打死人啦……”小梁都尉喝道:“住口!老子問你,你是賀蘭明的什麼人?”
王慶豐睜著被血糊住的眼睛,指著小梁都尉和沈若雪道:“你們等著,等我回去告訴賀蘭都尉,讓你們全都吃不了兜著走!”
小梁都尉一聽這話兜頭又是一腳踹了過去,罵道:“老子怕的就是你不告訴他!你究竟是他什麼人,再不講老子廢了你!”
王慶豐吃了他兩腳,隻得乖乖道:“他,他小夫人是我表妹。”
小梁都尉眉頭一皺,低低道:“原來是他舅子。”他轉頭奇怪的看看沈若雪,很想問問賀蘭明的舅子怎麼會跟沈若雪有這麼大的怨氣,終究是沒有開口,便笑道:“行了若雪姑娘,你也出了口惡氣,咱們還是走吧,你說過要陪我喝幾杯的,可不能耍賴,我今日為你是辛苦到極致,實在吃不消了。”
沈若雪氣恨恨地走了幾步,突然回轉身來又朝王慶豐身上踢了兩腳,罵道:“直娘賊的!”小梁都尉聽了再也忍不住,縱聲大笑起來,伸臂一把將沈若雪摟過,在她耳邊道:“兄弟,若是你果真穿了這身男裝不脫,我就讓你進我的銀槍都去當禁軍,以後打架又多了個幫手,果然凶狠啊!”
他們走後,王慶豐從地上爬起,藥也撒了一地,隻得又去百草堂重買了,順便給自己看了看跌打損傷,方才一瘸一拐的往家中走去,路上著實想不明白沈若雪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這身打扮。走到他適才挨打的地方,驀地看到牆邊有一件什麼東西在閃動,彎腰撿起,卻是一根精巧的銀簪,上麵鑲著紫晶石的茉莉花,他掂了掂,罵道:“娘的,這才是走運,好歹能典幾個錢把今日的虧空填補了。”往袖子裡一揣,一瘸一拐的進了門。
到得家中,他表妹一看表哥這副模樣,著實吃驚,王慶豐嫌丟臉沒說被沈若雪打,隻說被一個陌生少年軍官莫名其妙的打了,他堂妹惱怒,直接拉了王慶豐便到賀蘭明身前到:“我隻說你在這京都好歹也是個人物,沒想到連自己的舅子也會被人打。他初來乍到,能有什麼冤家?必定是衝你來的,你就這麼讓人欺到門上?莫不是你家那夜叉婆派人乾的?”
賀蘭明瀉的手足酸軟,心裡正不自在,聽她這麼一罵更加煩躁,瞪目道:“我夫人是個三腳跺不出半個字的本分女人,哪裡會做這等事?你這鳥婦人不要胡扯八道!”
王慶豐趕緊道:“表妹不要亂講,我糊裡糊塗的聽見那廝說什麼銀槍都,決計不是都尉家裡的乾的。”
“又是梁超那小子?”賀蘭明怒喝一聲,啪地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茶碗裡的水都濺了出來。
王慶豐看他發怒,心下暗道:“妹夫這模樣與那姓梁的小子似乎不睦啊,姓沈的那個丫頭看樣子又與這叫梁超的關係親近,既是這樣,我何不讓妹夫替我出了這口惡氣?治了那個叫梁超的,不也就治了姓沈的丫頭?”
想畢,趁機挑撥道:“正是正是,他正是自稱自己名叫梁超。還說彆說打的是都尉你的小舅子,就是都尉你的外公他也不懼,那酒菜裡也是他讓人下了藥才得讓你如此狼狽,隻恨沒將都尉藥死!”這最後一句卻是被他胡亂蒙對了一半。
“他還說,賀蘭都尉若是怕了,便要到銀槍都當眾衝他叫上三聲祖宗,若是不服,以後凡是與都尉有關的人物,上至家眷下至營兵,見一遍打一遍,見十遍打十遍,都尉若不是個沒鳥的娘兒們,便跟他好好較量較量,不然水井、殺豬刀、上吊繩,都尉任選一種死法自己了結了算了,省得帶著這幫草包兵讓他們兄弟們看笑話!”
他這番話說得好不惡毒,將賀蘭明聽得肺都要氣得炸了,他深信不疑此番話是出自小梁都尉之口,恨不能立刻把他抓來活活打死在麵前,自此,禁軍雲騎都跟銀槍都兩營勢不兩立。